剛進入九月，樹上的葉子還是油亮亮的，草色發深長得細細長長，陽光掃射了對面的整座教學樓，天空如它最常見的樣子還是那麼湛藍。

語文老師在講《林黛玉進賈府》這一《紅樓夢》裡的經典内容，"賈寶玉和林黛玉這一對玲珑佳人、金童玉女，有着凄婉纏綿的愛情故事，那他們初次見面是什麼樣的場景呢？"老師導入得很成功，底下的同學聽得聚精會神，起碼看起來是這樣，因為教室裡大家一齊擡頭看着ppt，沒人亂說話亂傳紙條，似乎生怕落下點愛情發生的細節。

莫栀也擡着頭，不過看向的不是黑闆，而是偷偷望了望窗外。她初中時就看完《紅樓夢》了，《林黛玉進賈府》這一節内容還看過好幾個版本的電視劇劇集呢，心想愛情可不會那麼輕易就發生，黛玉孤身一人去了”不一般“的富貴外祖母家，不過也是寄人籬下，受人打量，需要處處小心，第一次見面就把帶玉的哥兒惹怒了，摔玉，發瘋，把她吓了個半死，真是給倆人的愛情下了個曲折坎坷的注腳。

女生都是憧憬愛情的，莫栀也一樣，她在小學和初中時就已看過多部青春偶像劇，《浪漫滿屋》《惡作劇之吻》《天國的嫁衣》《一起來看流星雨》《微笑pasta》《放羊的星星》《原來是美男啊》。。。言情小說也看了不少，初中時上學看，回家看，坐着看，躺着看，最後把自己5.0的眼睛看得戴上了眼鏡。

雖說心裡有很多浪漫的想法，有一堆女生的小九九，平時也會和一些男生打打鬧鬧，但真要去表白或者有男生提出在一起，莫栀可就慫了。

可能是家裡、學校裡的灌輸聽多了，莫栀默認早戀就屬于違法犯罪那一欄。而且這個小鎮沒多大，被左鄰右舍傳閑話會很讓人無地自容，也沒有讓她心動的男生出現讓她能不顧一切打破禁锢。

莫栀長得高高瘦瘦，臉白白淨淨，一雙大眼睛忽閃忽閃，像有星星住在裡面，笑起來眼中又帶着海水般的溫柔，鼻梁高高挺挺，像在臉上架起了精緻小房子的三角房頂，稍薄的嘴唇透着櫻花的嬌嫩，微笑時有小酒窩若隐若現。誰見了這樣清純貌美的女孩子不會心動呢?所以小學初中時有好些男同學跟莫栀說我喜歡你并且偷偷把飲料放到莫栀的課桌上。

有”少男殺手“之稱的莫栀偶爾穿的靓麗迷人在放學走出校門時便會吸引一群聚在一起說笑像小混混的男生的注意，他們會偏着頭看她，上下打量她，這讓她有點小自傲後又立刻覺得不太舒服，怕惹上點啥是非打破自己安靜平和的小生活。

她不想搭理一些小混混，也不想接受班級男生的喜歡，不想和他們中任意一個人走得近一些，還有更深層次的原因，是她自卑，因為門牙中間有道縫，她便覺得自己的缺陷太大了。她覺得很醜，總是不會露出牙齒放肆大笑，慢慢就形成了抿着嘴笑的習慣。

五六年級的莫栀，美的意識開始覺醒，她會拿自己和别的女生比較，一想到自己的牙齒就充滿了煩惱，自卑得不想見人，覺得自己不如其他女生，是醜陋不堪的。這種自卑心理漸漸讓莫栀封閉起了自己，由外向變得内向，尤其不願和男生多交流，怕他們發現了自己醜陋的牙齒後嘲笑自己。

這樣的自卑心理有所改善是在她初二帶完牙套矯正了牙齒後。她門牙中間的縫消失了，牙齒變整齊了，人自信多了，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在學校裡有時為了低調莫栀會把自己打扮得有點土但又能彰顯自己的一點小魅力，比如戴着小方眼鏡卻梳着可愛的丸子頭，在夏天時穿長褲遮住自己秀美的長腿卻穿的是顯瘦的鉛筆褲，在冬天時穿上媽媽早已過時的紅色過膝羽絨服卻戴着玫紅色鑲鑽的精緻發卡，她覺得這樣别人乍一看會覺得她是個平平無奇的小姑娘，會少些注視的目光。

有着奇奇怪怪想法的雙子座女孩就這樣還算安生地過完了初中。

但中考出成績時，莫栀可傻了眼，文化分才481，加上體育和實驗也才525，市三中、四中都上不了，更别提一中、二中了。

她心裡在暗暗着急，都說高考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可稍微好點的高中都上不了，怎麼能翻身農奴把歌唱？

莫栀剛上初中時特别努力，第一學期期中考試考了班裡第八，這對于小學成績一般的她其實已經挺好了，班主任開家長會時候也跟莫栀爸爸猛誇莫栀認真上進，進步很大，但莫栀看到名次後其實不太滿意，那麼努力了那麼用功了那麼鬥志昂揚了才考第八，她感覺很難維持下去或者再往前幾個名次，果不其然在初中後面的學習中，莫栀一般就第十，上了初三甚至有十二三的時候，班裡一共就40人，後來還轉學走了幾個。

莫栀是積極的、有一定目标感的，但難以看到希望她就會動搖，不想再付出努力，而且她太容易受到别人幹擾，别人看小說她也看，别人上課說話她也說，别人懶散她也不怎麼上進了，環境對人的影響在莫栀身上得到鮮明的體現。在她家鄉的這所小初中裡偷偷談戀愛的、逃學的、上體育課打撲克的、在課上偷摸看小說的人比比皆是，沒老師在教室時常亂哄哄。

整體學習氛圍的散漫，加上無法自律，注意力不集中，容易被影響，莫栀中考考那麼點分就不足以驚訝。

左思右想後，在中考出成績了沒幾天時莫栀就在午飯後找到了媽媽，對她鄭重其事地說：“媽，我想去啟山中學，這學校和省裡數一數二的高中啟宏中學算是一家，很有名，啟山中學是民辦高中，交錢就能去了吧，聽說那裡管的嚴，每年能出好幾個清華北大呢，再不濟也能考上本科。”

媽媽吃了一驚：“啊，你确定要去？那裡可是寄宿制軍事化管理，傳說會苦到讓一半學生受不了退學！去年你奶奶家旁邊單元那個劉醫生的女兒不就回來了麼。”

“不會這麼吓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