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栀睡醒已經5點半多了,她下床翻包裡的手機,拿出來一看有好多條短信——“怎麼不通過?”“你到家了沒,加我呀”“都4點了,不回短信也沒加我,不會出啥意外了吧”“喂喂,我要報警了!”
莫栀揉了揉睡眼惺忪的眼睛,笑了一下,坐在床上開始回短信。“到了到了,早到家了,車上一直睡來着,沒看手機,到家吃完飯,躺下又睡着了,馬上通過你!”她一條消息盡量寫多點字,盡量一次表達清楚自己的想法,害怕發多了超出套餐規定的免費短信數。
“你是豬嗎,一直睡......”魏何的短信馬上就來了。
莫栀氣的要死,心想這個魏何這麼不會說話,是不會有女生喜歡他的!“你才是豬,婆婆媽媽啰啰嗦嗦的豬!”莫栀打開□□發送出去。
“我怎麼就婆婆媽媽了,多關心你嘞”
“奧,謝謝你啊,再見[微笑]”
“等等,你晚上幹啥?”
“一會吃點飯,晚上學習學習”
“吃完沒多久又吃,你真的是......”
“你給我哥屋恩!”
“放這麼一天假還要學習,挺上進啊小姑娘......我賭你學不進去!”
“學不學得進去要你管,再見[揮手]”
莫栀發現這個魏何真是皮,真是人不可貌相。
“你加油[奮進]”
莫栀給手機插上了充電線,放在床頭,出去一看,媽媽和奶奶正在吃飯。
“我爸呢?”
“打麻将去了被,他能幹啥。天天兜裡揣着好幾大百,玩的越來越大,這日子真是沒法過。”媽媽每次說這種話時都氣沖沖。
奶奶就在旁邊,媽媽也不避諱,奶奶知道她兒子什麼德行,她每次聽到批判她兒子的話都是默不作聲,有的時候小聲地歎息:“欸,就是愛玩,一家人都愛玩那......”
奶奶家這邊的親戚,不管男的,還是女的,都愛玩,男的更嚴重些。打牌,打麻将,過年過節打,平時下班休息時間打,急忙吃完午飯就去打,晚飯後接着打,打到淩晨1、2點,是常有的事,玩這些東西已經刻在了他們的骨子裡,就跟吸毒上瘾了差不多,不玩就渾身不舒服。
因為玩這些東西,媽媽和爸爸吵過很多次架。莫栀上一年級那會,爸爸每月的工資才1000多,以前更低,每當莫栀聽到媽媽說“一晚上輸500”“幾千塊錢幾天就輸完了”等話語,就覺得異常刺耳,心被狠狠地揪着,大氣都不敢喘,她覺得有這樣的爸,自己家永遠也富不起來。
媽媽平時還總念叨,“咱家沒錢,沒存款,都随掙随花了,根本剩不下來錢。”别人說媽媽做生意有錢,媽媽總說,“我就賣點小吃,是小本生意,能掙啥錢啊,就掙點零花。”
家裡平時吃的、穿的都比較普通,雖然買了新房,但給奶奶住,還得還借的錢,自己家仍舊住小破房,也沒有姑姑家的小轎車,導緻小小的莫栀聽到那些話便認為自己家很窮,就會很自卑,很壓抑,胸口瞬間就被大石頭堵住了一般,透不過來氣,心裡的安全感少得可憐。
每當媽媽談論家長裡短,雜七雜八自己家或者親戚家的糟心事時,莫栀就很想逃離,心裡煩躁得很,彷佛被灌入了濃稠發苦令人作嘔的中藥汁和粘膩的豬油,充滿了苦澀、惆怅、無奈與窒息,她簡直一秒鐘都呆不下去。
她也想幫助解決些難題,想讓人和事變得越來越好,但現在上高中的她哪有那個能力,可以說自身都難保,所以無能為力的她,隻好去到别的屋子,讓自己的世界甯靜平和下來。
她會為媽媽口中那些不幸的人祈禱,心疼爸媽要辛勞工作,心痛之餘,她最常對自己說的是:“你現在最主要的任務就是學習,别被其他的事情所幹擾!隻有學習,才會讓你的世界光明起來!”
莫栀聽到爸爸麻将打得越來越大的話,心自然還是被揪了一下,她努力不去想這件事,跟自己說過好自己的生活就好,便去盛了碗粥,拿了個饅頭,坐在餐桌上假裝淡然地吃起飯,但憤恨、不快和擔心并不能立刻消失。
有時候爸爸回到家會說今天沒輸錢或者赢了多少錢,莫栀的心才不會那麼惆怅,她最松心的時刻是爸爸因為和别人鬧矛盾生氣而不去打麻将的那段時間,但放松隻是一時的,她知道隻要别人又好說歹說叫他,他還會繼續打。炸彈永遠在身邊,哪天爆炸不得而知,爆炸那天也許自己家會分文不剩,所以莫栀身上的不安感一直如影随形。
吃完飯,媽媽要回家了,得準備明天開店的食物,晚上穿穿串兒,明早去買菜,明天中午來奶奶家做個飯,然後把莫栀送走。她們覺得這個計劃流程是合适恰當的。
莫栀和媽媽說了再見,就進自己卧室打算看看書,學學習。一個月就休息這麼一天半,玩别的娛樂項目都盡興不了,所以莫栀想不如就保持慣性,繼續學好了。
但坐在縫紉機書桌前看書上的字,那些字好像會蹦會飛,就是不會老老實實進入莫栀心裡,她的身軀很疲乏,一點勁兒都沒有,大腦隻想被放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