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眠握緊了拳頭,眉眼間的糾結都快溢出來了。
他幹脆快刀斬亂麻,直接一閉眼沖了進去:“你在做什麼?!”
少年的聲音清冽,沖進來時頭上的鬥笠不小心被牆角磕到,“啪嗒”一聲就掉在了地上。
一張清麗的臉頓時奪走在場人的注意,白皙的肌膚,黛色的眉,以及不點而赤的唇。
尤眠很緊張,臉被鬥笠一角刮花都沒發現。
一線血橫亘在眼睛下側,血珠冒出,淚一般流下。
不過,面前發生的似乎和他預想之中的不一樣——躺在地上的人無聲哀嚎,手裡還握着一柄巴掌大的匕首。
而背對着他的人氣定神閑,就是看上去很熟悉。
這一幕看着令人不知如何是好,被搶劫的毫發無損,搶劫的那個倒是……受了傷?
就在這時,背對着他的人轉過頭來,其實尤眠已經想起來這人是誰了。
蒼白如月的臉,淡漠寒冷的眼,垂在臉側的烏發遮去一半寒涼的目光。
這人正是之前在危城遇見的那個,至于叫什麼名字,尤眠實在是想不起來了。
少年緊繃的身子猛地一松,這才後知後覺地發現臉上的傷口。
“你不會武功,貿然進來不怕受傷?”
無情轉過身,躺在他腳邊的壯漢渾身無力,掙紮片刻後倒頭就暈了。
“他……”尤眠視線下移,語氣驚訝,“他死了?”
“……”
無情沒想到少年會這麼說,一時之間都不知道該做出什麼反應:“沒有,隻是暈過去了。”
“哦……”
少年眼睛一如初見時的清透,娉娉袅袅站在巷口,恰好是陽光下,與身處蔭涼處的他截然不同。
“我擔心若是袖手旁觀,人家受傷就不好了。”
無情冰寒的眉眼有些許融化,雖然少年有些魯莽,但心地善良。
“之後莫要如此了,擔心受傷。”
“哦。”
尤眠垂在身側的手微微蜷曲,在面對眼前的人時竟然會有一種面對年級主任的感覺。
該死的壓迫感,搞得他小心翼翼不敢大聲說話,甚至還有些心虛。
突然,坐在輪椅上的人伸出玉一般的手指,指尖在蒼白的臉上點了點。
尤眠:“???”
眼見少年沒明白,無情開口:“臉上的傷。”
“沒事,一會兒就好了。”
尤眠擡手胡亂擦了一下,臉頰上的血線頓時消失,不過白皙的臉頰仿佛塗了胭脂一般。
無情有些無奈,隻好從懷裡掏出了一個拇指大的瓷瓶遞了過去。
輪椅碾動的聲音細碎,頃刻間就停在了面前。
由于腿疾,無情坐在輪椅上比站着的尤眠低了些許。因此,他遞藥時臉是擡起的,胳膊也舉了起來。
直面這張臉,尤眠頓時說不出話來。
和楚留香的優雅俊朗不同,無情是俊,俊中帶清,像是彌漫着霧氣的幽谷中一朵獨自綻放的蘭花。
尤眠和無情算是同一種類型,皆是清麗。但無情是寒冷的,尤眠更為柔和。
“嗯?”
一道輕聲疑問将尤眠的思緒拉回現實,他連忙接過無情手中的瓷瓶,纖細的指尖不經意劃過對方的掌心。
他一擡眸,對方的手迅速收了回去,藏匿在烏發後的耳尖不知道為什麼紅了起來。
“謝謝。”
少年握緊瓷瓶,站在原地有些尴尬。
“你……叫什麼名字?”
尤眠腦子一抽,問了一個有些傻的問題。
他們隻是陌生人,怎麼一上來就問對方名字,實在是太冒昧了。
無情放在膝蓋上的手摩挲着,開口時語氣依舊不冷不熱,但能聽出來柔和了幾分:“盛崖餘。”
“盛崖餘?”
尤眠緩緩重複着對方的名字,咬字清晰,隻是尾音微微上挑。
“尤眠。”
他彎眸一笑,微微颔首後就準備離開這個令人尴尬的地方。
轉身時,輕柔的衣擺擦過無情放在膝蓋上的手,雲一般柔軟,帶着一股說不上來的香氣。
不像是脂粉。
無情垂眸,松開手。
他并不知道自己的耳尖紅了起來,但能感受到耳朵的溫度,太燙了。
沒想到危城一别,竟然會在這裡見到。
此時的無情還年輕,又因腿疾心中郁結,除了身邊親近之人外,很少這麼近距離接觸。
一時之間不免有些不适應,并非是其他原因。
無情再次擡起眼,寒星一般的眼眸中再次恢複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