處理完這邊的事情後無情就離開了,尤眠連聲道謝後關上房間,魂魄一般飄到了床邊。
黑衣人的臉色依舊慘白,一副命不久矣的樣子。
少年擡腳勾過來一把凳子,坐下後就這麼直勾勾地盯着躺在床上的黑衣人看。
剛才不覺得,現在仔細一看,這人長得還不錯。就是冷冰冰的,渾身都散發着一種鬼感。
若不是他會流血有溫度,尤眠恐怕還真的會被他吓到。
黑衣人的刀就放在枕邊,形狀獨特,和它的主人一樣渾身漆黑。
尤眠擡眼看了看不停搖曳的蠟燭,還是起身将窗戶關上,生怕有風吹進來将蠟燭熄滅。
房間裡多了一個人倒還好,就算蠟燭熄滅了也不會特别害怕。
少年再次坐下,單手支着下巴,思索着等這人醒來後該如何漫天要價。
這一等就是一整晚,久到尤眠犯困眼睛都睜不開,腦袋一栽,直接趴在自己腿上睡着了。
等到他睡醒,隻覺得脖子酸痛,像是被巨石壓了一整晚。直起腰的時候都能聽到骨頭松動的聲音,吓得他連忙起來打了一套八段錦。
還好還好,他的身體沒什麼大事。
年輕人嘛,早起就應該好好鍛煉鍛煉,感謝體育課,感謝體育老師,感謝八段錦。
收勢後,尤眠深深地吐出一口氣,一回頭就與一雙冷如冰的眼睛對視上。
“你醒了?”
他故作鎮定,就算剛才被看到了又能怎麼樣?他那是在鍛煉身體。
黑衣人咳嗽着,每咳一聲,本就蒼白的臉色就白上一份。
尤眠有些擔心,害怕對方咳嗽時一口氣被喘過來。
“诶,你沒事吧?”
他大跨步沖到床邊,眉頭緊皺,眼中的關心不似作僞。
黑衣人一愣,輕側過頭:“沒事,謝謝你。”
也不知道是嗓子受了傷,還是許久沒開口說話,他說話時的聲音沙啞低沉。
尤眠松了一口氣:“你突然從窗戶闖進來,我被你吓了個半死。”
少年雙臂環抱,說這句話時直勾勾地盯着黑衣人,試圖讓對方感到不好意思。
果然,聽到他的話後,黑衣人抿唇:“抱歉,我見房間漆黑,誤以為沒人。”
說罷,再次咳了起來。
“你還是别說話了。”
尤眠給他倒了一杯水,随後在窗邊的凳子上坐下:“既然你醒了,那我們就好好算一算。”
“且不說一開始你吓到了我,隻算救你花的傷藥和請大夫。”少年伸出手指,蔥白的指尖在陽光下宛如透明一般,“一共……五十兩。”
話音剛落,他自手掌後露出一雙圓潤的眼睛,認真地觀察着黑衣人的表情。
不過對方的表情變化很淡,尤眠根本看不出來。
“你該不會連五十兩都沒有吧?”
雖然他有了心裡準備,但……也是,五十兩确實很多,那還還價他也是可以接受的啊……
正當尤眠胡思亂想的時候,一個錢袋子落在他的腿上。
“诶?”
少年瞪大雙眼,顯得有些呆。
黑衣人咳嗽道:“裡面是六十兩,都歸你。”
“!!!”
尤眠雙手捧着錢袋,心起疑慮:“都給我?”
他上下打量着黑衣人,對方身上的傷不輕,雖然昨晚上了藥,喊了大夫,但之後還是要多加小心的。
這人把錢都給他,接下來的幾天怎麼拿藥?
“我命不久矣,這些錢留着也沒什麼用。”
說罷,黑衣人依舊是面無表情,仿佛已經知道自己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尤眠張了張嘴,低頭看着錢袋子。
和之前在危城時無情給他的不同,如今手裡的錢袋很樸素,用料也很粗糙,也沒有什麼裝飾。
“算了。”
少年歎氣,将錢還了回來。
他坐在凳子上,腿蜷曲着,特别像一隻小動物,看似兇猛,實則一戳就倒。
如果有人試着欺負尤眠的話就會知道,少年看起來很好欺負,實際上确實很好欺負。
而且,心地善良。
在江湖上,心地善良并不是什麼好事,有時候還會使自己陷入危險。
尤眠很幸運,至少他遇到的大部分都是好人,不然早就死在了石觀音的石林洞府。
黑衣人望着坐在一旁的少年,眼睛漆黑,裡面似有浪潮翻滾。
他們似乎是兩個極端,他注定是為了仇恨而生。
尤眠托着下巴,歎了一口氣:“怎麼感覺你小小年紀就一把年紀了?”
他上下打量着眼前的黑衣人,黛眉輕蹙,眼前的人是這樣,盛崖餘也是這樣。
或許是經曆了什麼吧。
尤眠不喜歡去探究别人的内心,也不喜歡去判斷别人的痛苦。
他歎了一口氣:“算了算了,你躺着吧,我去買早點。”
少年起身,陽光撒了他一身,金燦燦的,看上去就很暖和。與躺在床上,身處于昏暗之中的黑衣人截然不同。
“對了,我還不知道你叫什麼。”
尤眠站在門口,回首詢問。
“傅紅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