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地上趴伏的宋晚娘又咳出一口血來,内腑受傷讓她面如金紙,呼吸都牽扯傷處,痛不欲生。
可她卻在笑,笑的真心,笑的歡快,笑的如釋重負。
“為什麼?你…你問我…為什麼?”她每說幾個字就要停頓一下,說不出完整的句子來。
圭期走到她面前,蹲下,輕柔的把人翻了個面,讓她靠坐在自己懷中。即便他再小心輕柔,也讓宋晚娘嘴角溢出更多的血色,眉頭緊蹙,顯然痛極。
她短促地呼吸了幾下,咽下噴湧到喉嚨口的腥甜,先對圭期說了一聲:“多謝。”
“無妨,我會救你。”圭期先是往她嘴裡塞了一顆藥丸,看着她和血吞下,再以掌心抵住她背心,用内力幫她化解藥力,維持生機。
宋晚娘沒有回答這句話,她的身體她比誰都清楚,除非醫仙當場,否則誰都救不了她了。
但是,在死之前,她還有事要了解。
她擡眸,對上即便被酒蒙子一腳踩住動彈不得也執着的盯着自己的男人,慘然一笑:“你問我為什麼,你不應該比我更清楚嗎?”
圭期輸入的内力還是有用的,至少她不再血氣上湧,說話也利索了,隻是有氣無力,聲音微弱。
“我清楚?我清楚什麼?!”被酒蒙子踩住,隻能奮力昂起頭才能看到宋晚娘,王義誠的每一個字都是從牙齒縫擠出來的。
“你可還記得,八年前,也是在這個礦洞裡,你我分開之後的第一次見面?”宋晚娘嘴角噙着一抹快意的笑,輕聲提醒,大仇得報,她也不介意讓這個禽獸死個明白!
“八年前…礦洞…我們…”王義誠面目猙獰,猛地掙了一下,又被踩了下去。
“八年前重逢,明明是我救了你!你為何這般恨我?若不是我,你早就死在這裡了!”王義誠是真的不明白,他自認對宋晚娘傾注了極大的感情,記得與對方的點點滴滴,自然也是記得那次重逢的。
畢竟是那次重逢才讓他們的緣分存續,才有了後面将近八年親密幸福的日子,也有了兩個可愛乖巧的孩子。得知宋晚娘為他生下龍鳳雙胎的時候,他簡直要高興瘋了!
為了給孩子和宋晚娘一個平穩安定的生活,他下定決心要除去安玲珑,讓他們光明正大的站在自己身邊。
八年前,這處礦洞剛挖沒多久,為了不被安玲珑發現,所有勞工都是各地抓來的乞兒,被關在礦洞深處不允許出去。
他也隻能親力親為,每件事都要他親自過問,所以他經常找借口出門,實則從後山繞到礦洞這邊來。
抓來的乞丐跟不上因繁重勞動死人的速度,他下令不拘手段,能騙就騙,能抓就抓,隻要不引起官府注意,隻要是能挖礦的人都要!
就是這段時間,他在某次來礦洞查看的時候,遇到被抓來挖礦身體虛弱差點死在礦洞裡的宋晚娘,那天宋晚娘本是要和那堆同樣半死不活的勞力一起被丢去埋了的,被擡着路過他身邊的時候一把抓住了他的衣擺。
當時他就覺得,這樣的相遇,簡直就是上天的安排,是緣分,是他們本就不該錯過。
“呵呵…哈哈哈哈…”宋晚娘忍不住笑出聲來,越笑越大聲,牽扯了傷勢,咳了好幾聲才停住了笑,她冷冷的俯視趴在地上掙紮不動的王義誠:“你可知,和我一起擡出去的人裡面,有一個,是我夫君。”
“什麼?!”王義誠怔住。
“他被和許許多多死掉的,半死不活的人一起,丢進一個大坑裡,活!活!埋!葬!”宋晚娘說到最後四個字的時候,聲聲泣血,淚水不住滑落。
被埋的人裡,有真的死人,也有半死不活失去利用價值的人,而她的夫君,就是還沒死就被丢進去的其中一個。
這群喪心病狂的瘋子!每次都挖一個大坑,不能用的人盡數丢進去,快滿了就一起埋掉!
而那天,他們被丢出去的時候正好是那個坑快滿的時候,所以,被埋的時候,丢進去的還活着的人并未死去,是真正的,活埋。
圭期意味不明的往王義誠那邊瞥了一眼,眼神寒涼。
“啊,忘了告訴你。”宋晚娘往前傾了傾身子,冷笑道:“當時,我并不是因為太過虛弱才暈倒的,而是因為,我懷孕了,懷孕加上重體力活才讓我受不住的。”
王義誠聽完,反應了好一會兒才想明白這話中的意思,他目眦欲裂,瘋狂掙紮,伸長了手來夠宋晚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