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中午的,炎炎夏日,城門口幾乎沒人進出。守門的衛士躲在城門陰影下昏昏欲睡,隻有附近此起彼伏的蟬鳴好似永不停歇,聽久了更是催眠。
由遠及近的馬蹄聲和車輪聲打破了寂靜,腦袋一點一點的守衛擡起頭,揉揉眼睛,眯着眼往外望去,大日頭下一輛馬車晃晃悠悠的往城門口而來。
被強光刺激的看不清楚,守衛再次揉了揉眼睛,隐約能瞧見趕車的漢子一身粗布短打,帶着鬥笠,身形很是魁梧。
馬車是很常見的青布車篷,馬也是很常見的挽馬類型,不是什麼達官顯貴,守衛心中有了定論,懶洋洋地靠在城門口等待。
待的近了,馬車緩緩停下,車上漢子沒有下車的意思,隻攤開手掌遞出幾文進城費來。
“很眼生啊,你不是落霞城附近的吧?”守衛抱臂而立,沒有挪開拒馬的意思,也沒伸手接入城費的打算。
漢子沒有言語,而是又取出一物遞過來,守衛瞥了一眼,是路引。
“懶得看,你自己說,從哪來的到哪去?來落霞城做啥?”
漢子并不回話,隻靜靜舉着錢和路引等待,他背靠車壁,一條腿曲着踩在車轅上,一條腿自然垂落腳尖虛虛觸及地面,鬥笠往下低垂着遮擋了面容隻露出一個胡子拉碴的下巴。
守衛放下抱着的雙臂:“嘿!爺問你話呢!說話!”
這邊的動靜終于驚動了另外幾名守衛,幾人都靠了過來,有人提高聲音問:“六子,咋了?”
“這人不懂規矩。”六子回答。
對,規矩,守門的工錢能有幾個錢?風吹日曬的,這大日頭下站半天本就心煩氣躁,這個時辰進城的一般都要給守門的幾個辛苦費,畢竟搬動拒馬也是要費勁的不是。
這還算好的,有些地方政治不夠清明,那普通百姓進個城都能給你刮一層皮下來。
六子說完正要繼續找茬,被旁邊人攔下來:“抱歉,我看看。”這人也是守衛,看着是幾人中最年長的,他接過路引翻開仔細瞧了瞧,又遞還回去。
“車中是你家主人?可否打開車簾一看?”
漢子沒動,車簾自内部被人掀開,馬車内部簡陋的很,一目了然,隻有一名老者坐在裡面,守衛與老者對視一眼,點頭示意,等老者把車簾放下,他伸手置于漢子另外一隻手下:“可以過了。”
漢子手掌微微傾斜,幾枚錢币落于守衛掌中,他拇指輕撥,十文錢。
年長守衛一揮手:“放行!”
他在這群守衛間還是有點威信的,其餘人雖然不太理解,但是都動作起來把拒馬挪開放行,等馬車走遠些,六子才不解地問:“這,馬車有什麼不一樣嗎?”
年長守衛盯着遠去的馬車,歎口氣:“往日教你們的都忘了?别瞧着人家穿的普通就狗眼看人低,那人手掌老繭位置特殊,不是農人而是武夫。”
他掂了掂方才收下的入城費:“他給的入城費是十文錢,一般入城費兩文一個人,孩童隻需一文,士人無需繳納入城費,商人翻倍,還記得何人進城是五文嗎?”
六子想了想,恍然:“武林人士!”所謂的江湖人,一群動不動就喊打喊殺的莽夫!思及此,六子打了個冷顫,他居然差點得罪這樣的人。
“最重要的是,那馬車上有吉祥客棧的吉祥雲标志,這是吉祥客棧的客人。吉祥客棧是什麼地方,不用我教了吧?”
幾名守衛聽得都是一陣後怕,六子更是摸了摸自己的後脖頸,這樣的人即便在這殺個把人,官府也拿他沒辦法。
馬車停在客棧門前,漢子跳下馬車,掀開車簾,老者從車上慢吞吞地下來,腳還沒沾地,一道人影就從客棧内風一樣刮出來,人未至聲先到:“你可算來了!快快快!”
鬥笠漢子伸手欲擋,老者低喝:“住手。”漢子收回手的同時,老者被來人一把抓住。
“走走走,救人!”漢子連來人是誰都沒看清,他家主人就被拉着一陣風似的消失在客棧大門内。
既然得了主人的準話,他也不急,把馬車交給小二,他一邊往客棧内走,一邊擡手扶着鬥笠仰頭往上看去。
零五一直看着下面的動靜,他知道把人帶走的人就是那位老前輩,正在他要收回目光的時候,猝不及防對上一雙宛若鷹隼的利眸,還有那張臉…等他回過神的時候,對方已經低頭走進了大門看不見了。
酒蒙子把人一路拉扯上二樓,要不是被拉着的人自動跟上,非得被拉成騰空的風筝不可。
“急什麼,都說禍害遺千年,那小子沒那麼容易死的。”圭逸被拉着幾乎腳不沾地,話說的倒是慢條斯理。
“不是,那小瘋子好歹喊你一聲小爺爺,你……”
“什麼?!那小子咋了?!不是天……不是另外一個要死了嗎?!”
守在門口的零六很乖覺的把門打開,讓兩人好不停歇的直接進去,再把門關上。
“什麼另外一個,你到底收到的什麼消息?我不是讓人告訴你小瘋子出事了速來嗎?”
“滾蛋!老子收到的消息就是人命關天速來!”圭逸甩開抓着自己的手,快步往裡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