陰神借由非正常死亡屍體的怨氣所化,經活人祭拜而生。
找未孵化的陰神,首先可以去刨坑找屍體。
住廟婆婆的耳朵不好,精力也不大好,齊金玉吃個晚飯的功夫,她已在小廟後屋入睡,正好方便齊金玉鬼鬼祟祟的行動。
他雙手合十,在晁滿娘娘塑像面前,佛不佛道不道地念上兩句“罪過”,靈力化劍,爬供桌底下,不客氣地掘開一層土。
“這裡的土松得很,肯定有人最近刨過,是這沒錯了。”齊金玉挖得盡心盡力,不忘點評兩句。
供桌很小,他一個人把供桌底下占得滿滿當當,晁非一邊避開從桌底飛出的土屑,一邊試圖把徒弟抓出來。
“别玩了。”長袍擺子還是沾了泥,晁非抖掉碎小泥塊,輕聲吊起的嗓音裡有些着急。
“我正兒八經幹活呢,沒玩。”齊金玉動作加快,泥甩得到處都是。
其實還是有點小丢人的。
兩百年前的一方尊者跟個鼹鼠一樣,要是被以前那幫狐朋狗友看到,指不定要被當面恥笑三百年,并撰寫成書,流傳後世,永作笑話。
可總不能等晁非親自動手吧?
廟是不大,但晁非在廟裡神識受限,要在方方正正一間小廟裡挖一具屍體,要麼直接掀開廟底看看,要麼一寸一寸去挖。
前者太嚣張,後者太緩慢,齊金玉選擇自己來。
姑且保留了魔尊實力,他一進廟就鎖定屍體位置,微妙地看向廟中央的小矮桌,不明白哪個大好人替人收屍收到神像腳底下去。
難道那個大好人自己撅着屁股幹活不累嗎!
齊金玉倒也想過用靈力直接炸開,但萬一把晁滿的塑像也炸了……
小地方施展不開也是個麻煩。
他兢兢業業但胡亂走神地往下挖。
忽地,冷飕飕的風掠過耳邊。
沒來得及看刨到哪了,腳踝被狠狠扣住一拉,然後下巴擦地,被人拖出桌子底。
火光幽微,晁非釋放出的火靈力四四方方籠罩住挖出的小坑,黑色的霧氣在赤色小結界裡橫沖直撞,沒一會兒化作忽遠忽近的哭聲。
齊金玉手腳并用爬起來,揉着下巴道:“下次輕點嘛師尊,你看,都破皮了。”
晁非沒去關注徒弟再晚點就痊愈的小傷口,他注視着廟裡唯一漂浮鬼氣的地方。
供桌下弱小到随時能消散的黑霧,和想象中比元嬰境更強大的陰神天差地别。
齊金玉湊到桌子腿邊蹲下:“是不是刨錯了?比如說,這裡其實還有一具屍體?”
晁非下睨:“此處是村廟。”
不是墳地。
齊金玉戳小結界,裡頭虛弱的黑霧哭得顫顫巍巍。
他當然知道,這座廟的地下隻有這一具女屍。
另一道強悍的靈力遊走在女屍的怨氣之間,填補出“陰神”胚胎蠻橫的表象。
女屍的怨氣越弱小,越能顯示出背後之人超乎尋常的實力。
甚至因為過分強大的靈力,給怨氣填充過頭,直接越過元嬰初期,把晁非的神識隔絕在外。
但不管怎麼說,靈力所有者确确實實把修士引到了村裡小廟,就算沒有齊金玉,晁非也能靠時間發掘出地底的秘密。
關鍵在于,大費周章地布置一具屍體,到底為了什麼?
齊金玉又攪弄幾下土地,把屍體搬出來。
在确認怨氣不強後,晁非放任了他的動作。
屍體的面容很年輕,是個漂亮的小姑娘。
她一身桃紅衣裙,前襟有幾點黑色,拍掉泥土後,黑點越發明顯。
是血嗎?
齊金玉暗自道了聲“不好意思”,快速摸過污漬處。
沒有傷口。
“緻命傷在後腦勺。”晁非突然出聲,“屍身被保護過,腐爛程度不能直接判斷死亡時間。”
齊金玉仰面看晁非:“師尊在教我?我以為你又不打算管我來着。”
晁非半跪下來,掀開屍體左邊不夠平整的衣袖,露出一隻銀質喜镯。
“成親了啊。”齊金玉撐着下颚,“還是說成親的時候被砸死的?唔,她這身衣服看起來是有點像嫁衣的樣式,但還沒我身上的弟子服紅。”
晁非快速揩過女屍的臉頰,擦出一道淺色的痕迹。
是胭脂。正是這層淺淺的胭脂,青白的臉顯出半分活人的血色。
晁非摩挲了下指尖,送到鼻尖嗅了嗅。
齊金玉大驚失色:“師尊!你在……”做什麼啊!
“觸之細膩,香味适中。”
齊金玉一口氣哽住:你還評價上了!
“不像是村子裡的東西。”晁非下結論。
村裡的人日子過得不錯,但遠未到富裕的程度,各家的梳妝台上都看不到上好的胭脂水粉。
齊金玉蔫了下去。
如果不是師尊去摸小姑娘的臉,他肯定不會這麼沒腦子地大喊大叫。
他清咳一聲:“這小姑娘在村子外遇害的?誰那麼有心思,不遠萬裡搬到村子裡?”
晁非五指一攏,本就狹小的赤色結界又收縮一圈,包裹着黑霧,飄回他手心。
至此,陰神事件解決,無一人死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