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淵”目露惋惜:“誰知道呢?大約是沒了吧。和明淵一樣,和祝君酌一樣,也和齊青蘭一樣。接下來,你們也一樣。”
他鎖住謝璆鳴靈力,一根根抽出綁縛謝璆鳴的細絲。
血池的溫度從滾燙變為冰涼。
寒意凝為霧氣,缭繞在謝璆鳴腿邊,攀附成薄冰。
謝璆鳴本就痛意難擋,森森寒氣麻木了他的痛覺,倒更加精神了三分:“你最好讓我立時死去、魂飛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否則,就是捅穿了積怨血池、放出十方惡鬼,我也要将你血祭我肅秋山莊!”
“明淵”指間纏繞琴弦:“好笑,你若有這能耐,哪會一開始就着了我的道?
“齊青蘭是明淵的師弟,自小親近明淵,我在他身上刻下紋印,讓他隻能落到血池附近。原先,我還頭疼如何把你帶過來,沒成想一來就和齊青蘭拉拉扯扯。齊青蘭是個武夫便罷了,你一介術修,竟也沒發覺紋印何在。血池下術術複雜千百倍,你該如何解?”
寥寥幾根琴弦顫顫巍巍吊住謝璆鳴。
“明淵”彎了彎眼,沒有笑意:“下去吧。”
琴弦盡去。
謝璆鳴如斷線紙鸢墜落。
血池寒冰褪去,又起蒸汽,燙熱的溫度侵入山洞的每一個角落,池面咕咚咕咚的響聲,似在迎接新的亡魂。
“嘩啦——”
“呲——”
黑色的鎖鍊從赤水中伸出,穿透“明淵”眉心,淋漓滴下的血水淌了一路。
“明淵”驚吓一瞬,斂神道:“沒用沒用,殺不死……”
“嘭”的一聲,鎖鍊分叉,将“明淵”的腦袋炸得四分五裂。
無頭之人晃蕩兩步,被黑色鎖鍊纏繞,須臾之間,身軀分崩離析,掉落在地上的肉塊紛紛顯為木塊、絲線,被忽然卷來的血池吞沒。
謝璆鳴被鎖鍊沖擊,後背撞到石壁上,摔落在地。
這兩下實實在在震傷了他的肺腑,嘔出的鮮血裡夾雜些許碎肉。
但謝璆鳴無暇顧及自身,手腳并用着站起。
“明淵”碎裂後,封鎖謝璆鳴的紋印自動失效。謝璆鳴緩緩運行靈力,修複自身,也目不轉睛盯着血池裡走出的東西。
當然,也不該再叫血池了。
池水旋成漩渦,混沌赤紅的色澤卷入漩渦。所謂積怨血池,竟自顯出澄澈之相。
一隻手從漩渦中心探出,白骨般細瘦的五指沾染未完全褪去的赤水,黑色的鎖鍊纏繞在手腕間,這手腕比鎖鍊更細。
謝璆鳴運起長槍,小心避開地上的鎖鍊上前
擊碎“明淵”的鎖鍊軟趴趴盤着,似無所覺。
謝璆鳴定了定心:“來者何人?”
那青白的手搭上岸邊,慢慢浮出一個濕漉漉的、紅色的人形。
人形跨上岸。這才讓人看清,不僅是手腕,他的腳踝、小腿也爬滿了鎖鍊。
他渾身都是赤水,發絲、下颚、衣角上的水珠沒有規律地滾落,化作沒有攻擊力的清水。
而那人形的面目也清晰起來。
“小草?”謝璆鳴率先不敢相信地喊道。
人形擡眼。
謝璆鳴當即激動得手足無措:“小草!真的是小草!小草,那個假扮‘明淵’的人把積怨血池說得這麼可怕,你不還是活下來了嗎?真有你的小草!”
齊青蘭一聲不吭。
謝璆鳴搓了搓手:“怎麼了這是?怎麼突然不說話了?”
齊青蘭黑而無光的眼盯着謝璆鳴。
他向前走一步,謝璆鳴不自覺倒退了一步。
謝璆鳴腳步微動:“小草,你說句話啊。你别以為這樣能吓到我們。”
齊青蘭擡手,手腕上的玄黑鎖鍊自發滾過一圈。
“你這又是什麼意思?”謝璆鳴早已不動聲色擋在晁滿和時方面前,背在身後的手默默畫移形換影陣。
眼看隻差最後一條紋路,盤踞在地上的鎖鍊動了動,謝璆鳴下意識瞥過去,腹間一股寒涼。
他忍不住低下頭看去。
鎖鍊貫穿他的腹部,打碎他偷偷在布的陣法。豔紅的血澆灌在鎖鍊上,鎖鍊便黑得更加駭人。
他反應遲鈍地感覺到鈍痛,卻呼不出一聲痛來。
他朝齊青蘭伸出手:“你在……幹什麼啊……小草……”
齊青蘭拖拽着鎖鍊的另一頭,神情冰冷,已不似齊青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