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看,這張是他剛出生的時候,不足月,就在醫院的保溫箱裡住着,是雲铮帶了相機過去拍的。”
照片上的小嬰兒還是皺巴巴的,閉着眼睛躺在保溫箱裡,小手攥成一個小拳頭,臉上紅紅的。
照片是隔着玻璃和保溫箱拍的,在玻璃上還能看到另一個小男孩的影子。
曲硯清伸出手指,有些心疼地摸了摸照片上那個小孩兒的臉。
“他小時候吃了不少的苦吧。”
陸綏點點頭:“小時候抵抗力特别差,時不時地就感冒發燒,老往醫院跑。後來再長大一點兒就說什麼都不去醫院了。”
“再後來,老宋不知道從哪兒找了個大師,給了個鄉下的地址,說讓小魚去住幾年,身體能好一點兒,所以他爺爺就帶着他去了。”
“不過說來也神奇,”陸綏說,“沒過兩年,我們把小魚接回來的時候身體确實是好了很多,生病也好了。”
“我們也沒深究這些,”陸綏笑笑,“孩子好了我們做父母的就高興,也沒多想是為什麼。”
提起那個大師,陸綏又想起了什麼。
“哦對了,說起這個我倒是想起來,那個大師當年是給了小魚一塊挂件,讓他貼身帶到十八歲,說等之後再把那個挂件交給他的另一半戴着。”
陸綏說着匆匆起身:“你等等我,我去給你拿過來。”
“啊,”曲硯清擡起頭,看着陸綏匆匆地從書房出去,又低下頭,“那我先自己往後翻了。”
前面的照片有很多,從陸景遊的嬰兒時期到小學階段的照片幾乎占了相冊的四分之三。
從初中開始,照片的數量就明顯減少了很多。
曲硯清一邊翻相冊,一邊想着這是幾歲時候的陸景遊,那個時候的陸景遊應該有多高多重,說話是什麼語氣神态,喜歡吃什麼玩什麼,然後一頁一頁地向後翻。
直到翻到一張大合照。
曲硯清停下了翻頁的手。
照片的背景是學校的大禮堂,台上站着的人都穿着漂亮的禮服或者是演出服,陸景遊站在中間靠右的位置,穿着一身裁量精緻地黑色小西裝。
照片裡的陸景遊嘴角挂着一點笑,像是在配合拍照的老師喊出的那句“大家笑一下”。
曲硯清伸手撫上陸景遊的臉,忍不住笑了笑。
此時正好陸綏從外面回來,手裡還拿着個木盒子。
“哎?”陸綏坐下,看到曲硯清現在正在看的照片,給他介紹道,“我記得這張照片是他大一的時候,那個時候他放寒假,回青雲去看高中的老師,正好碰上當時放假前的什麼晚會。”
陸綏像是回憶起了什麼趣事兒,忍不住笑:“那次正好是小玥做主持人,然後呢有個彈鋼琴的同學出了一點兒狀況上不了台了,所以臨時把小魚拉過去表演的。”
“這張照片兒還是後來小玥發給我的,我印出來放進來的。”
陸綏想起什麼,轉過頭來問:“硯清,我記得你高中好像也是在高中讀的,你們在高中的時候見過嗎?”
曲硯清搖搖頭:“沒有,青雲太大了,高中有好幾個不同的分部,可能是隔得太遠了吧。”
“那倒也是,”陸綏接着說,“那你當時在這場晚會上嗎?”
曲硯清笑笑:“在啊。”
“我當時在台下當觀衆呢。”
曲硯清永遠也不會忘記那一天的。
本來隻是一個很平常的晚上,隻是放寒假前一天并且有個晚會的晚上,其實也不稀奇。
那天曲硯清的羽絨服外套裡還放了本英語的單詞本,他在禮堂坐下的時候,旁邊的朋友還很好奇地問他怎麼來看演出還學習啊。
當時他好像是說,因為表演可能會很無聊,他可以記點單詞調節一下。
結果晚會開始沒多久,台上的主持人就用很标準的播音腔念:“接下來進行表演的是,來自畢業學長陸景遊的鋼琴彈奏,《Through The Arbor》。”
曲硯清想,今天怎麼還有畢業的學長回來表演的啊,不會是什麼音樂學校想來青雲招生想出來的招兒吧?
鬼使神差地,他把單詞本收了起來,擡起頭準備看看這位“學長”長什麼樣。
于是陸景遊就這麼走上了台。
禮堂的燈光灑在他身上,像是給他鍍了一層金色。他穿着一身工整精緻的西裝坐在鋼琴前,從容又自在地彈奏着曲子,像是童話裡的王子。
曲硯清在台下,看不清他的指尖是怎麼在黑白的琴鍵之間跳動的,隻能聽到歡快輕松的音符從他的手下跳躍着出來,隻能看到他的側臉,玉一般的溫潤,帶着淺淺的笑。
于是在那一瞬間,十七歲的少年心跳蓦地漏了半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