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蟄安撫完蘇傾,略整整衣服,下榻倒了杯茶,喝茶時,一擡頭碰上了簾後褚辭玉冰涼絕望的目光。
啟蟄放下杯子,指尖摩挲着杯口,一時之間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她并不覺得自己的行為有什麼問題,大容的公主哪個沒有幾個面首寵侍,權利到了高點,男女的欲望都是一樣的。
但這一套說辭顯然對褚辭玉沒有用,他是個對感情抱着極度天真幻想的人,她喜歡他的單純,這是宮裡所不常見的,也願意在一定限度内縱容他,但這并不代表她會為此放棄自己的合理享樂。
褚辭玉一望她的眼睛便知她是怎麼想的,一瞬間所有的情緒翻湧上來,恨不能立刻把所有的委屈不甘都發洩出來,然而話還沒開口,一滴淚毫無準備,忽然就落了下來。
淚滴碎在金線密織的精美波斯地毯間,轉眼不見,對于這樣一滴微不足道的水滴,地毯依舊無損華美,隻有表面微微濕漬,怕是一會風幹後,也看不出來了。
身形不穩地一晃,手腕的銀鍊子碰撞,發出谄媚的聲音,極輕微的一聲,打在褚辭玉耳裡卻猶如驚叱!
是啊,做了這麼多,再要大吵大鬧,是覺得還不夠丢人嗎?
褚辭玉冷靜下來,看着榻上妖媚的蘇傾,絕望地阖眸,本想不再多說,心下觸底,卻反生出幾分絕望的勇氣。
他張開眼,還是不甘,盡力淡然地開口,嗓音卻違背似的,嘶啞極了:“啟蟄……”
這麼久,蘇傾早發現了褚辭玉,原本見他今日打扮細緻容色天工,連他都不得不甘心稱一句“絕色”,将往日的嫉妒抛在一邊,被驚豔到隻剩擔心,生怕長公主會被這人美貌所惑,被蠱惑着發落了自己。
如長公主這般位高威儀卻又溫柔大方的主子,誰錯過了都會抱憾終身的。
容朝不是沒有過得寵而聲赫一時的公主,卻從來沒有一位公主,像如今的耀華長公主一樣不僅身得信重,又手握實權。
她随便賞賜下來一點,就夠平頭百姓從此衣食無憂,她眷顧哪個官員,那人就能在官場上官運亨通!
阿耶日日千叮萬囑,要他盡心侍奉,可别被這小子阻撓了才好!
但沒想到,事情居然沒有按照他最熟練的方向發展,看這小子痛徹心扉的表情,他不會得隴望蜀地居然傻到想要長公主的整顆心吧?!
對皇室中人,不求名位錢權,求一心一意?
蘇傾原本不信有人蠢成這樣,但此刻見他不分尊卑開口,心裡忍不住高興起來,卻強做淡定道:“大膽,你敢直呼殿下名諱!”
褚辭玉目中瞬間劃過輕嘲。
啟蟄揚手,制止了蘇傾。
本想哄哄褚辭玉,但褚辭玉的反應明顯不同于她的預料,雖然整個人破碎得搖搖欲墜,卻沒跑走,也并不哭鬧,看起來,他還有别的話想說。
她向來并不容許犯上,但為今日這份難得的鎮靜,她可以原諒他做一些不臣之舉。
她看向他看過去,目光一片冷然:“你想說什麼,盡管說,今日本宮特赦,恕你無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