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蟄聽到這話長眉緊皺,顯然沒想到這場失敗刺殺的源頭居然是這樣荒謬的理由,心頭怒火不知是該增還是該減,呵斥中已經大為不耐:“蔣如琨,你處理不好自己家事,居然鬧到本公主面前,她還敢行刺!是誰給你們的膽子!”說着怒極,随手抓起瓷盞一把朝地下扔去。
碎瓷濺裂,蔣如琨絲毫不敢閃躲,驚慌磕起頭來:“長公主恕罪,臣也沒想到她敢犯上行刺,臣管教不力,但臣絕沒有一絲一毫傷害殿下的想法,臣對殿下衷心天地共鑒,請殿下明鑒!”他用力甚大,明明是柔軟的草地,卻磕得青紫一片滲出血絲來。
“蔣如琨!”逢燕柔聽到這話近乎崩潰,聲音尖利,啼如泣血,“你怎麼能愛上她!你明明是愛我的,我哪裡不夠好,我自小彈琴練舞,賢良淑德,樣貌女工哪一樣比别人差,我還不夠溫柔嗎,我不夠賢淑嗎?你為什麼要愛她?為什麼!”
周圍已經有人竊竊私語,目露同情,此女雖然愚蠢,倒是一片癡心,可惜錯付。
蔣如琨不回她話,逢燕柔把目光漸漸轉移到啟蟄身上,語調不再哀弱,而是充滿仇恨,“你有什麼好,你憑什麼能得到他的愛,你會煮飯嗎,你會刺繡嗎?我早就在他身邊數年,你不如我溫柔體貼,善解人意,憑什麼得到他的愛!憑什麼!”
啟蟄還在等左右衛首領問責,根本不屑回話,其他人聽到這話也滿是嘲諷,這女人眼裡隻有情愛,當真愚不可及。
逢燕柔見此愈發瘋癫,時而溫柔若水,時而目眦欲裂:“琨郎,我什麼都沒有了啊,我隻有你!你父母嫌我沒有孩子,聽你要休妻就把我趕了出去,你又不肯見我,你不要生氣,我沒有别的辦法,我真的沒有辦法……”無論怎樣凄切婉轉,蔣如琨依舊不肯回頭看她一眼,于是痛恨的目光轉向啟蟄,“你高興了,你多得意,我們是結發夫妻啊,可他抛棄了妻子去愛你,你有什麼比我好,不過是年輕一點,你在大庭廣衆之下摔東西,可知道什麼是婦德什麼是婦行嗎,他憑什麼愛你!”
真是聒噪不堪!
考雅相看出啟蟄不耐,也隻敢上前一步詢問:“這刺客滿嘴荒謬絕倫,可要将人把她帶下去等候發落。”
啟蟄怒極反笑,隻道:“不必。”着宮人搬來新的藤椅,霸氣坐下,端起新沏的紫筍茶輕啜一口,卻眉頭微皺,“告訴下面人,做事不要慌慌張張的,這茶香味淡了,重沏。”随手把越窯青瓷的茶盞摔放在侍女捧的紫檀木托盤裡,這才半擡眼看向逢燕柔,神情冰冷:“一個男人的愛對你來說也許珍貴,但對本公主來說微不足道,更不值得自豪。他隻有那張臉還有些看頭,所以無論抛棄了誰來攀附本公主,都不會讓他顯得更可貴。”衆仕子對視一眼,掩下心緒,看向逢燕柔的眼神裡都有些可憐,但偶爾望向長公主的目光卻是充滿尊畏。
褚辭玉原本聽到這邊有動靜也沖了過來,但在發現啟蟄沒事後并沒出去上前,而是和衆人一起站在人群裡,此刻聽了這話,神情稍顯落寞。
啟蟄心情稍複,手指輕敲扶手,難得地給逢燕柔提了個醒:“何況,他愛的也并不是我。”
蔣如琨原本垂頭喪氣,聽了這話驟然擡頭,“不,殿下,我是真的愛你……”
“嗤~”啟蟄輕諷,“你不必在這時候還演這種虛情假意的戲碼,你就是說得天花亂墜,也一樣逃不了懲處。”
“不是的殿下!我是真的愛您!”蔣如琨膝行兩步,聲淚俱下,似乎真誠無比,“我是真的敬您、愛您,我從沒遇到過您這樣的人物,仰望您如星月……”
“夠了!”啟蟄皺着眉頭打斷,她根本沒心情聽這些花言巧語,目光一轉看向考雅相,“去看看樂世怎麼還沒回來。”
“是。”考雅相連忙領命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