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沒有風,我們圍的人太多了,空氣流通不順,悶沉。誰也沒開口說話,在張清雅臉色越來越紅的氣氛下,狗腿團不知誰最先開始起哄,大嫂大嫂的叫着,鬧騰着,聲音越來越響。
我被熱烈擁着,心髒要被擠壓變形,吓到半死。我隔着喧鬧與陸琛冷漠的眼睛對視,他始終盯着我,那種嫌棄式的黏着感讓我起雞皮疙瘩。
全場隻有我笑不起來,陸琛明明看着不像那個意思……可能是我把人想的太壞了。
他倆談戀愛的消息瞬間轟動所有班,吃瓜的,羨慕的,嫉妒的,厭惡的,各色各樣的目光聚在兩人身上,增添了許多熱度和戲劇性。
漸漸的,我也沒什麼好關注的。可後來,我不知怎麼就被迫摻進去了。
陸琛談戀愛後有段時間很少使喚我們狗腿弟兄幾個,大家都臨近中考,無論主動被動,都些許沾惹上了點緊張感。陸琛不作妖,我也顧不上掙外快,每天兩點一線當好好學生苦命學習,因為上中專很貴,高中沒畢業又很難打工。
我一次下晚自習後騎車回家,胡同口碰到了大嫂,啊不是,是張清雅。倒黴如我,撞見了她被男生親,對方不是陸琛,是第一次騷擾她的那位。
草!鍊子被我蹬掉了。
那邊響了聲清脆的巴掌,女生像是被迫的,哽咽着讓男生滾。
我一點都不想聽,手忙腳亂裝上鍊子就要跑,被張清雅哭哭啼啼叫住了,腳底發麻。她說是誤會,我點頭同情她;她說是男生強迫她的,我點頭贊同;她說能不能别告訴陸琛,我瘋狂點頭答應。
我态度這麼好,她竟然不信我,掏出好幾張紅鈔讓我拿着。太多了我不敢要,她不敢讓我走,我隻好收了,腦子懵懵懂懂的。
第二天陸琛非常突兀地叫我們去約架,打的正是騷擾張清雅的那名男生,他主動帶人挑釁過來的,打到一半才說自己是張清雅正牌男友。
哇塞!好大一、一派胡言。
我們狗腿團堵住耳朵不敢聽,生怕陸琛找我們滅口,拼命往死裡打小三。陸琛沒親自動手,全程沒什麼情緒,盯着我們甚至百無聊賴地戴上耳機聽起歌。
被打趴下的男生不服氣,硬生生要打電話讓張清雅過來對峙,真當我們狗腿團的命不是命,兄弟幾個又狠狠跺了他幾下,我急忙捂住他亂說的嘴。
咒罵聲被我捂熱了,沉悶無力,漸漸被唾液拖累,模糊不清,在空氣裡顯得可憐。
陸琛突然走過來,壓迫感步步緊逼,冷意十足地盯着我,盯着我的手。
“松手。”
他在對我說話,我四處挪挪看,兄弟幾個都緊張兮兮地對我搖頭。
我額頭汗涔涔,抵着陸琛冰冷的怒意,試圖裝蠢對他笑。
男生奮力掙紮,舌頭舔了我一手唾液,最後卯足全力咬我手指關節。
靠!我這邊剛被咬疼,陸琛一把拽起我扔出去。失重被晃暈的瞬間看見陸琛毫不客氣踩進男生嘴唇。
兄弟幾個怕出人命,趕忙把兩人拉扯開。兩方人楚河漢界似的對峙開,最後真等放學叫來張清雅對簿公堂。
她弱不禁風的,一來就吓哭了,說前男友早就分手了,明明都不在一個學校了還來纏着她。她說沒有故意瞞着陸琛,但她不知道怎麼解釋,一直沒找到機會巴拉巴拉的。
張清雅起承轉合叙述得面面俱到,我們點頭捧哏,前男友一嘴一個放屁應和着,配上梨花帶雨的哭聲,構成精彩絕倫的交響樂。但陸琛始終閉着眼睛倚着牆面不耐煩。
他想走。我看出來了。
前男友喋喋不休,竟然把我拉出來作證那晚他倆親吻。張清雅立刻反駁說我早就看她不順眼,明明看見她是被迫的,卻威脅她給4百塊錢封口費。
好家夥!她實際給了我8百塊,原來如此!
她霧氣蒙蒙的漂亮眼睛悄悄沖我眨了眨,真是一點不顧我的死活。
陸琛聽見我讨厭張清雅時就已經睜開了眼,緘默不語,擡起眼皮凝視着我。場面一度靜止,空氣冷了好幾度,恐怖陰森。
周圍的弟兄們都替我倒吸涼氣,頗為同情地看着我這個叛徒。
我我我不出個之乎所以,正準備認了這筆髒水時,陸琛竟然笑了,被氣笑了?我擡頭,他幽深的眼眸洶湧着驚濤駭浪,在黑暗中将我淹沒。
陸琛再次用那種厭惡的眼神看着我,他步步向我逼近,我緊張到喉結滾動,閉着眼等他打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