遠在另一處正在清修的姜遣,透過墨迹分身的一雙眼睛看到了同樣的一雙眉眼。
心跳驟然加重一下又沒了着落,恰如一片雪花落在心瓣上,剛沾了一絲溫暖就化了,杳無痕迹。
昏昏然,就如再次跌進了妄情境。
前世未知的心跳,有了一點眉目。
應心瑭眼睫上沾了雪花,她擡手抹了一下,挺直的身形無奈地一松,有些無措地站在原地。
已經喊出來了,又能怎麼辦,這麼盯着她幹什麼。
正想問問姜遣吃不吃魚幹,打破相對兩無言的尴尬時,她又想到眼前的是個畫像,怕是不會吃。
“要不我們一起給姜公子買些别的。”
“回去。”
兩人一前一後快步走着,過了兩條街。
應心瑭捏了捏花貓柔柔的耳朵,又捏了一塊魚幹。
雪還在下,眼前一身素衣的人,挺直的身形變得隐隐約約,淡化成一縷青煙,就像一絲墨迹暈開在水澗中,了無蹤迹。
應心瑭跟在後面,蹭着懷裡的花貓,笑道:“這就沒了啊。俗話說書中自有顔如玉,我這是符中下來畫中仙。”
天地間一片寒涼,她披着赤缇色的披風一點都不冷。
反倒覺得落雪紛紛,就像孟夏季節能吃到的鮮菱羹子。
應心瑭暢想着入仙門學術法,以後尋到師父有了親人,自己就不是孤零零一個人了。
她還不知道姜遣要帶她去的宗門叫什麼呢。
仙境又是什麼樣的,是不是物華天寶之地。
“你站住!”
腦中的天馬行空,乍然被一聲冷冽呵止。
應心瑭目露好奇地回過身,又聽見一句:“是不是你!”
“你誰?”她自然地歪了下頭,立即疑惑地問道。
眼前落地的人一臉冷峻,正是任自舟。
應心瑭并沒覺得和他之間有什麼深仇大恨,可常年獨自生活的她,下意識地感到這句不客氣的問話隐着危險,就沒有正面回答。
回答是,和不是,都是不打自招。
任自舟也是這麼想的。
回答是,傻;回答不是,更蠢。
“我是——你不認識我?”他自己倒是接着對方的話,直接回應了。
應心瑭搖搖頭,夾細了聲音,說了聲:“公子認錯人了吧。”
随後她慢慢地轉身,信步往前走,眼前一道青色的衣擺,攔住了她的去路。
任自舟抱着雙臂嗤笑一聲:“那貓不是在茶樓門口待着嗎?怎麼到你懷裡了?今日去茶樓聽過戲吧。”
花貓兩隻爪子扒開擋住自己的披風,藍黑色眼睛滴溜溜地,瞅着對面說話的人。
應心瑭還沒想到說什麼,忽然眼前一白臉頰冷得一顫,就像一頭紮進了雪地裡。
任自舟十七八歲的年紀,舉止散漫地松開抱着的雙臂,揮手就地取材糊了對面的人一臉雪,腔調十分輕傲:“你以為化成這幅模樣,我就認不出你了,還敢否認!”
應心瑭隻覺得自己的臉被粗暴地揉搓了一番,順手抓起披風擦了擦。
懷裡還抱着花貓,她一隻手左右交替地捂着冰涼的臉,恍然道:“原來是仙君啊,你穿好衣服束了頭發,我沒認出來。”
任自舟這麼一聽,就認為不知死活的凡女,是在奚落他被司空绾打傷時,衣衫不整形容不堪。
“還敢胡言亂語——”
既然看清了人,還廢什麼話。
他單手捏決,沒有絲毫遲疑,打出一道裂冰咒,直沖凡女纖細的脖頸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