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我隻有一擊
秦不竭可不願意賠了符寶又折了自己,頓時淩空遠離密林,朝淺山飛去。
應心瑭腳下生風,施展輕功縱然比以前快,依然追不上淩空的修者。
錯過這次機會,再找她可就難了。
應心瑭斷定此人見她就跑,修為必然不是太高,仗着自己尚有還手之力,她堅持追上去。
這回換做秦不竭在半空俯視而下。
黑色鬥篷帽檐兒下,黑亮映着日中陽光的眼珠,被狹長的上眼睑壓住一些。
明明微眯帶笑,像是看熟人一樣的眼神,可在秦不竭出手間,是欲除之而後快的殺意。
攻勢幹脆利落的劍氣極快地刺來。
應心瑭身法輕盈,敏捷地避開一道劍氣,暗道此人的劍氣不比葉行差。
她想起自己在不空山下第一次執行任務,就是被一名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女修,用一道劍氣打傷。
這應該是同一個人。
她和周孟夏、隋俞一起執行任務,許子庭身為内院執事師兄,是可以插手得。
早在那時起,她無意間阻止了周孟夏被擄走。
原來如此,這就是許子庭放任她誤入珍珑詩局的原因,也是白橋被騙來殺她和姜遣的原因。
但這一切都是推測,要抓到這個女修,才能問出許子庭的牽扯。
應心瑭看着越來越遠的黑色身影,隻能望向還在鬥法的姜師兄。
她是追不上了,就看姜遣有沒有機會将人攔下。
身後,咔嚓幾聲響後是轟隆一陣——
應心瑭回過頭,依稀看見剛才被毀去符箓的參天大樹,已經被劈開倒下。
淺山之外的密林中,鄭原帶着其餘弟子和向蓮找過去。
她見到身上有傷的鐘離宥,自是十分欣喜,一個師弟師妹都沒少。
“鐘離師弟,你在這裡啊,你受傷了!應師妹呢?”
鄭原和其餘人剛才為了找失散的弟子,被枝葉纏身時間長,真力幾乎耗盡。
“去追埋伏的人。”鐘離宥早已掙脫出來,隻是感到本來就不多的真力被吸走不少。
向蓮站在已經不動彈的參天大樹邊兒,因驚吓和疾走,臉色緊張泛紅。
先是見到張嘴齧齒長如筷子的鼠獸,又被幽靈附體一樣的枝葉糾纏不休,她完全沒了昨日知曉自己可以入仙門的激動。
不過常年幹粗活又沒什麼修為,反而不像别人有氣無力的樣子。
她接過鄭原給得靈藥,幫忙給癱坐在地上的幾人敷藥。
有活兒幹心裡也輕松了些,她總覺得自己是拖累。
若不是尋找自己,這些少仙就不用冒着危險過來。
鄭原看向鐘離宥關切道:“鐘離師弟,幸好你也先找到這裡了。很不容易吧——”
鐘離宥臉上是與少年不相稱的沉着之色,倒也沒有無地自容。
這種情勢分開行動更好,哪怕會死個别人,總比都死了得好。
“是啊,鐘離師弟,多虧你和應師妹反應快,找到解決困境的根源。”另有内院弟子緩了口氣說道。
鐘離宥别開目光,他也很不适應被這麼多人真心實意地誇贊。
在他記憶中,隻有諸侯王父親的埋怨:留不住她,要你何用!
“向姑娘小心——”一名癱坐在地的外院弟子,連忙單膝支起來去拉人。
向蓮驚呼之間,隻覺得小腿又被纏住,衣袖一扯沒被拽住,她還是離地了——
其餘衆人中,隻剩尚有餘力的鐘離宥。
剛才被師姐師兄架高的少男,這下不可能在衆目睽睽之下再次離群。
鐘離宥飛躍揮劍,在衆人期許的目光中,斬斷殘留真氣的樹根,接住墜落的倒黴少女。
落地将環住的人往地上一戳,三五劍内斂的招式,将不安分的樹幹截成幾段。
鐘離宥再次落地,稍一屈膝随即站直,背後不遠就是一陣樹幹砸地的轟隆聲。
重新踩在土地上的感覺真好。
向蓮頭垂得很低,就盯着地面之上目之所及的深藍色衣角說話。
“謝——謝謝——鐘離少仙——” 她是所有人中最沒用最膽小的人了。
鐘離宥點了下頭,沒管道謝的人根本看不見他這回應。
“沒事了沒事了——”鄭原過來安撫,心中羞愧身為師姐保護不周。
其實這些年,忎峄門的弟子很少跑出來這麼遠執行任務找人。
大部分時候,宗門也就是和姜國各地官府有聯系,解決一些不像是普通人能幹出來的疑難雜案。
另外,還要定期派人宣傳宗門理念教化一方,招收一些新弟子而已。
鄭原拉着向蓮往遠處看去,還惦記着說都不說一聲就跑去追人的應師妹。
見不到應心瑭的身影,她望着淺山上飛下來的真傳師兄才算松了一口氣。
作為此行中修為僅次于姜遣的弟子,她要做得是盡快恢複真力,把這邊的弟子都照顧好。
那邊,姜遣執筆用字陣清除一窩毒獸之後,轉瞬就配合龍兵準備擊傷對手。
黑鬥篷男修見到自己的鼠兵被殺之殆盡,震怒之下噴出一口鮮血。
士氣鬥魂,兵家以此溝通天地造化打通玄竅。
以自身血性強行提高修為,也是士氣鬥魂衍化來得功法。
不過姜遣見到得不是陡升的兵将士氣,而是紅到發紫的血珠。
一粒粒沾染着日光餘溫,卻帶着邪氣毒氣,密密麻麻網過來。
姜遣沒有用畫疆墨守護着自己。
墜地半蹲穩如山巅青松,骨節分明的五指展開,将掌心凝着的黑色火焰,以潑墨運筆推出去,氣勢磅礴直沖避無可避的血霧。
烈烈黑焰盤旋在血霧中燃燒,絲絲微響輕不可聞,是兩種真力在拼殺崩裂。
周遭的一切血肉生靈早已望風而逃,隻剩草木在枯萎。
以身暴血提高修為的禁術,黑鬥篷男修難以為繼。
他厭惡地看了眼,上次在呂國邊邑破壞他祭煉陣旗,帶人殺了他所有手下的男修,縱不甘心也隻能先走。
姜遣的法術覆蓋範圍比血霧彌漫的範圍要小不少。
潑墨黑焰來回遊走灼燒,還是避免不了血霧散來。
素灰色的衣袖沾上一團,瞬間腐化成點點灰燼,還往素白裡衣滲。
嘶啦一聲,姜遣從肩頭撕掉整隻袖子,光着一隻手臂即刻追上去。
前面是自損八百莫追的窮寇,後面是吊着一口氣的殘将。
應心瑭以最快速度,迎着從不高的山頭飛到自己身邊的師兄。
一眼看去,打成這樣,還要追嗎?
姜遣一眼對視就懂了:“我追——你打。”
他覺得應心瑭能追過來,就一定還能出招,不然過來幹什麼。
“你——我隻有一擊——”行不行我可不管!
應心瑭話沒說話,就被那隻光着的精壯手臂拎起來了。
之前護住周身從枝繁葉茂裡沖出來,又攪碎一張符箓,她那特殊的内生真力所剩不多,但是她還可以引動風之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