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遣沒有意外,直接道:“倘若魔印與精神意志有關,在下或許可以用陣法助你赢一籌。白公子有需要,盡管找我。”
“唔——”白時尋有些神遊,沒說不行,也沒說行。
他的心魔啊,不是人能解決的呢。
待姜遣走後,他走上閣樓,關上窗子。
雙眸長長的眼尾,流轉着妖異的陰霾。
衣襟下沒蓋嚴實的胸口,若隐若現糾纏繁複的紋路。
秀雅的一隻手,布滿一排排鱗片。
靛紫鱗片沉澱着神秘光澤,剔透的邊緣綴着一抹抹清淺粉。
尖利的爪子動了動,似是控制不住地想抓些什麼。
過一會兒又使勁攥了再攥,好像反複捏碎着什麼。
“是讓她也嘗嘗化成白骨的苦楚好呢,還是将她狠厲的心掏出來捏碎好呢。”
白時尋喉嚨間顫動的低低笑聲,在輕薄微翹的唇角溢出,勾出壓抑的心緒。
昨日施展術法,方知這些年失去得究竟是何等神通,更覺這些年的苦熬鄙賤如蝼蟻。
逝去的一百六十七年,誰來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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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遣已經得知,許子庭今日就會回來,自是要去對峙,便與白時尋告辭。
寸毫峰上,許子庭得到真傳師兄傳召,不得不來。
“姜師兄,聽鄭原說你們此行遇見危險,我——”
“許子庭,”姜遣厲聲打斷道:“在我面前僞裝,沒用。”
“姜師兄,此話從何說起。”許子庭吓得心突突直跳,雖然秦不竭已經幫他分析過利弊,甚至教過他回來怎麼說。
“不殺你,是因為她們都安然無恙。”姜遣站着不動。
“你在說什麼?”許子庭竭力保持冷靜,不自覺後退一步。
他知道,姜遣說得她們三個,指的是周孟夏、應心瑭和向蓮。
“你倒是一點都不好奇她們三個指的是誰。”姜遣提點道。
許子庭聽見姜遣平淡如水的話,藏不住的心虛在躲閃的目光中漂浮。
就在他心虛之際,一股強勁的力道掐在脖頸之中,驟然收緊。
姜遣右手背筋骨凸顯,手指上黑金色的法力,掐着許子庭命脈。
“私自威——脅門中弟子,姜遣——你眼裡還有門規嗎!”許子庭艱難嘶吼。
姜遣沒有證據,連召集各峰真傳弟子,表決處置他的資格都沒有。
“說了這次不殺你,你就好自為之。若是準你改過會傷了不該傷得人,我不管什麼門規戒條,都會将你挫骨揚灰。”
姜遣松開手,将許子庭一扔。
他自己失道受遣,上天依然給他重新修行的機會。
那他也不會輕易對别人趕盡殺絕,前提是應心瑭安然無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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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心瑭剛一進院門,就見周孟夏仗劍迎上來。
“你說你要給我點顔色看看!”
“隋俞——人呢!誰說的?”應心瑭利落閃身。
這都哪跟哪,她是要教訓準備嘲笑自己的端木嘉。
“司空绾說得。”周孟夏一劍削過去。
司空绾在屋内聽見周孟夏竟然将自己說出來了,秋波長眼嫌惡地一翻。
周孟夏會不會做人,哪有這麼直接出賣人得!
“是要給你點顔色看看——喜歡嗎?”應心瑭躲開一劍,掏出儲物袋裡的仙花,糊向又沖過來的周孟夏臉上。
“你——哼——”周孟夏一把扯過花束,轉身甩給應心瑭一個背影。
“說話不能好好說啊你。”
應心瑭跟着進屋,又掏出一把花束,一把向司空绾砸去。
“司空绾,挑撥離間,你是張口就來啊。”
司空绾絲柔的手腕輕松一折,手心涓涓細流就将差點砸過來的花束卷出門外。
回頭見到應心瑭擡手豎起三根手指一副記賬的樣子,她混不在乎也毫不尴尬。
就是面對應心瑭和周孟夏這兩個夯貨,有一種掀不起風浪的無力感。
應心瑭納悶了。
司空绾第一次挑撥她跟任自舟,是為了救命。
第二次挑撥她與端木嘉,是為了借她手教訓。
這一次是在幹嘛,看熱鬧不嫌事大,吃飽了撐的?
“應心兒瑭——”
應心瑭這邊剛消停,聽見院内傳進屋的油腔,轉身徑直出去。
孤身生活的經驗告訴她,任何欺負,求饒沒用。
就看回擊燃不燃,拳頭硬不硬,出刀快不快。
除非打不過,否則不會忍。
應心瑭不管端木嘉聚多少人來嘲諷她,打算直接用抽風圈将人都抽到牆角。
可是一腳踏出屋門,她倒吸一口氣。
怎麼這麼多人,遠不止一二十個。
不至于吧,嘲諷她能漲修為還是咋地。
端木嘉可沒忘了,滿打滿算應心瑭讓他當衆丢臉四次了。
他一身華服,被簇擁在中間,出口就不客氣:“應心兒瑭,當初提早交卷不是挺潇灑的嗎?哎呀——這倒數第一,也算是第一。”
“噗哈哈哈哈——好賴也出名了——”有人在人群附和道。
“這就是那個才氣灌頂墊底,還堅持早睡不肯多學點的師妹嗎?”
“原來是她啊——這四肢發達的人,難免頭腦——呃呵呵——”
端木嘉等着看不順眼的人惱羞成怒。
隻要應心瑭出手,随緣風刄指不定打中誰。
趁亂大家一起上,法不責衆。
揍不扁她,揍得她親娘都不認識。
一群人對付一個人,可不就是那一個人犯了衆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