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俞,你蹦跶什麼!” 端木嘉不客氣。
“你錘什麼門,鬼上身啊。” 葉行說話粗暴。
鐘離宥不吱聲,聽見同舍有兩個同門,都開門向隋俞那屋喊。
隋俞嘿嘿一笑:“抱歉了兄弟們,我剛做美夢啦。擔待擔待啊。”
……
隋俞剛才還在屋内入定,他能感覺到天地造化之氣灌頂,然而總是不能令自身才氣元與其對接相嵌。
失望之餘,攤在床上,他聽見一聲呵斥——
“這就放棄了?”
“誰?誰啊?”
“别找了,我隻是一縷神念。”
“那那那——我我你你——你是傳說中的随身老爺爺!”隋俞語無倫次,在床上蹦下蹦上還不夠,握拳哐哐砸門。
“我不老。”
“随身老哥。”
“說了我不老。”
“随身老弟。”
“别用老字。”
“随身小弟。”
“.…..”
看過不少修真界奇聞雜談的隋俞,被舍友吼了兩聲之後,終于冷靜下來。
“你說,我還沒開竅,是不是因為你?”
随身小弟暗道:不是因為我,是因為願望種子。
但他讓隋俞聽見的卻是:“沒錯。因為我需要真力,讓你聽見我說話,所以——”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我怎麼可能這麼笨!”隋俞擡手将噴湧的眼淚抹在衣袖上,等着随身小弟的補償。
“所以,你吸了我那麼多真力,耽誤我打通玄竅,要補償我什麼?”
還沒開始了解宿主編排人生的随身小弟,沉默一會兒現編道:“你這一生原本渾渾噩噩——”
“但我遇見了你。”隋俞一點都不着急。
“對,你遇見了我。”
縮在願望種子裡的小說家弟子重複一句,心中罵道:我連梗都沒想好,更别提細綱了。
“我暫時不能和你溝通太久。但我已經看到你未來——”
“未來怎麼着?當選執劍人,斬殺劍魔,飛升真仙。”
“沒那麼遠。你身邊,那周孟夏、應心瑭和向蓮都會喜歡你。”
随身小弟搪塞說完有點懊悔,這不還是上官翀的話本,會不會被隋俞聽出來。
“這不能吧,她們仨怎麼可能——欸你這麼一說,我好像感覺出來了。”隋俞想入非非。
不再說話的聲音:随你想幹什麼,多接觸她們,我才能根據三個小女修的性情量身定制話本,用上小說家三大咒術——穿書引,重生章,攻略卷。
吸收到的強烈願氣越多,願望種才能早些生根發芽,占據宿主成為宿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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寸毫峰上,圓月依舊,看上去還是上次那團月光。
沒人知道,姜遣也準備了發簪和衣物送給應心瑭。
他照着妄情境中想起來的模樣,買好了簡約束裝利落發冠。
可是,應心瑭喜歡層層疊疊的衣衫,喜歡眼花缭亂的發飾。
姜遣按時入定,醒來執筆蘸墨。
落筆紅塵來去,字詞怎能叙舊。
五日後,姜遣想着,應心瑭下堂後應該得閑了。
到了惜時六院才知曉,應心瑭已經離開宗門了。
前一日,應心瑭在屋内讀着花雪的來信。
屋外廳内,端木嘉大喊:“绾绾呢,绾绾怎麼走了?她不是過适應期了嗎!”
周孟夏打斷向蓮對端木嘉的安慰,将嚷嚷不停的人攆了出去。
向蓮望了望司空绾那間空屋子,心中有些不舍,即便司空绾也沒和她說過幾句話。
應心瑭依舊在屋内看傳信,聽見向蓮開門問司空绾去哪裡了。
她沖向蓮搖搖頭:“她也沒告訴我。”
相遇之人互為過客,不同隻有時間長短,差别無非看誰惦記。
應心瑭相信,師父一定也惦記過她。
向蓮一雙杏眼濕潤潤,尖尖的下巴一低,輕薄似蓮花瓣的臉上,就啪嗒掉下兩串淚。
她離開家來宗門時舍不得家人,想到自己若是沒過适應期也要走,還是舍不得。
應心瑭也不知道,向蓮怎麼就哭了。
她傾身拍了拍向蓮的手,聲音輕快:“悠悠天地内,不死會相逢。”(1)
她另一隻手還捏着花雪的傳信,在向蓮抽抽搭搭緩氣的時候,看到一半氣道:“這什麼人,竟然敢在胡國胡作非為!我得去會會。”
“你家鄉胡國,出什麼事了?”向蓮臉上還挂着淚痕。
應心瑭飛揚的雙眸一翻:“我先去找左長老。”
她之前在費國見過花雪,就請花雪回莊國海王宗後,順便去鄰近地方不大的胡國送封信。
花雪就将橘樹裡鄰居的回信傳過來給她。
信上說,胡國這一年半田地産糧越來越少。
鄰居問她,去哪裡了還沒回來,有沒有混飽肚子的活計,帶帶橘樹裡大家夥兒。
這還不算,竟然有人冒充仙人在胡國傳謠,獻祭少男少女可以緩解胡國貧瘠。
一派胡言!
早在五年前師父帶她留在胡國,就一直教胡國人修建水渠改造耕地工具。
胡國人怎麼可能相信,獻祭少男少女就能緩解土地貧瘠這樣的荒謬之言。
應心瑭立刻跑去跟左小白說明情況,告假要走。
左小白捋着美髯考慮,這種事一般都是道門散修為了錢财幹得。
胡國距離姜國太遠,又鄰近不受教化的荊國。
跨越這麼多諸侯國,這隻能算應心瑭的私事。
他問應心瑭:“胡國距離姜國可不近,這一來一回耗時不短,你才剛正式入門,不想修完授業道基礎講法,早日成為内院弟子入嗎?”
應心瑭斬釘截鐵道:“修了不用,不如不修。在幹中修行,幹就是修行。”
她也知道,複禮堂不太可能派更多人過去。
宗門給不給支援,她管不了那麼多。
那是師父安置她生活的家鄉,她至少先盡快回橘樹裡探一探。
或許隻是個别騙人的假道士,那她自己就能解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