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歆一勺一勺喝着雞湯,她微笑着重複了盛揚的話:“我們肯定會得到父母的祝福的。”
接下來的行程是男生們在民宿休息,女生們去做妝造拍照片。
今年暖冬,今天的氣溫更是有十九度,本來想選的那種毛絨鬥蓬太熱了,周悅選了簪花漢服,紀然選了民國旗袍。
兩人像閨蜜那樣替唐歆選衣服,結論就是,唐歆真的穿什麼都好看。
淺色深色她都合适,複雜花紋也襯她,淺單素雅的也襯她。
周悅說:“那件戰國公主裝,你要是穿上得多好看啊!”
紀然依舊堅持她的白秀珠審美:“唐唐比例這麼好,穿旗袍,再撐一把油紙傘,把我都給迷死!”
流水線出來的妝造,在唐歆的身上就是比别人更好看,店裡好幾個女孩看着她,小聲議論:“這套好好看啊。”
紀然出主意:“我們坐船吧,在船上拍照更好看。”
三個女孩包了一隻烏蓬船,慢慢悠悠在河面上蕩,輪換着坐到船頭拍照。
輪到唐歆拍的時候,攝影女孩格外賣力,拍了兩張就問唐歆:“小姐姐,這個拍完了能不能挂在我們店裡啊?”
唐歆答應了,她拍了幾張坐在船裡休息,周悅和紀然還有攝影師去船尾拍三橋貫日。
太陽将要下山,天水霞光泛映,船蓬擦過仿古民宿的陽台,唐歆聽見熟悉的聲音從船蓬頂傳進耳朵。
“我還不想結。”
她透過烏蓬船的縫隙看出去,是盛揚在陽台上打電話。
盛揚揉了把頭發,就在剛才,就在他把送子來鳳蹄的照片發到三人小群裡的時候。
他媽媽好像是終于認命了,發來一句:揚揚,我跟你爸爸同意你和小歆的事了,這次回來你把她帶來,我們商量一下結婚的事。
他爸爸說:決定結婚就趕緊,年前雙方家長好好見個面。
其實除了年齡,兩家各方面的條件都差不多。盛家早早給兒子備了婚房,唐家也沒有因為生的是女孩就不準備多餘房産。
小兩口結了婚,一套自住,另一套出租,生活上是很寬裕的。
盛爸爸還說:我們多準備點禮物給歆歆和她爸媽。
之前兩家鬧得那麼難看,當然要備重點的禮物表示和解的心意。
從吃飯到現在這才多久?盛父盛母已經去金店買了一對龍鳳金镯,又包了一個大紅包。給唐家父母準備了兩盒蟲草兩盒燕窩,兩瓶珍藏的好酒,還有一條大牌子羊絨圍巾當見面禮。
盛母對唐歆的态度實在太差,她另準備了一個五萬的紅包:給小歆買婚包。
這些東西,真的想辦,兩個小時不到就全置辦完了。
盛母甚至已經看了酒店醫院和月子中心,今年結,明年生,趕在高齡産婦的紅線之前,把人生大事給辦完。
盛揚瞬間冷靜,也不是瞬間,是這兩年裡,他越來越冷靜。
他不明白,他們怎麼就不反對了呢?
電話那頭的盛母還在反思自己,語氣裡都帶着哭音,是種終于認輸之後的懊悔:“早知道這樣,我早點同意你們就好了。”
送子來鳳蹄戳到她的最痛處,她要是早低頭,兒子一畢業就結婚,那時候唐歆的年紀也正好,現在孫子孫女都能學會叫爺爺奶奶了!
父母突然認輸,盛揚進退無措,他隻好說出心裡話:“我就是覺得其實我不着急。”
父母反對的那些話,偶爾會響在盛揚耳邊,比如他的人生本來可以慢慢走,到三十一二歲再要孩子也行。
但那時候唐歆就快四十了。
享受她最好年華時,他不覺得愛她和堅持愛她是件多難的事,可真到了要擔責任的時候,現實冒頭。
他的人生還有更多的可能性。
烏蓬船破開水面,蕩向遠處。
周悅和紀然抓拍到了三橋連環落日的景色,鑽進船艙裡讓唐歆也去拍,看到唐歆虛白着臉,都問她:“你怎麼了?暈船了?”
唐歆笑不出來:“我能不能先上岸?”
“那邊就能上去。”攝影師小姐姐指了指臨河的石階,這些地方都能靠船。
周悅還問:“要不要我們打電話叫盛揚來接你啊?”
唐歆搖頭,臉色略有些蒼白:“不用,我在岸上坐一會兒就好。”
唐歆下了船,緩了緩才拾階而上,跨年夜古鎮處處都妝點燈飾,遊人三兩成群。隻有唐歆形單影隻,失魂落魄。
她下意識想避開鎮上熱鬧的遊人,腳尖一拐,進了小巷。
巷中傳出似藥似花的馥郁香氣,有間仿古藥鋪。
藥鋪門頭懸魚,門頂上挂了個銅色的圓形鈴铛。
唐歆回過神時,人已經站在藥鋪裡。
……
“你要什麼藥?”
從内室款步走出一位少女。
唐歆一時之間不能聽清她說了什麼,也看不清楚她穿了什麼,隻覺眼前耀目生花,不由屏住呼吸。
對待這樣“美味”的客人,白漁是很有耐心的。
“你要什麼藥?”
用什麼藥能變得像你!
唐歆差點沖口說出來,但她忍住了。
她貪望白漁細雪姣玉般的肌膚,想到自己最近眼尾長了一些細紋,是不是因為她沒那麼美了,所以盛揚不愛她了?
“有沒有美容美白的藥?”唐歆問完,就想到她該去試試現代科技,水光,肉毒,膠原。
她沒想變得更美,她隻想讓自己看上去更年輕。
唐歆雖沒說出口,但眼前少女仿佛窺知到她的心意,沖她微微颔首,從藥櫃中取出一隻桃粉色瓷瓶。
瓶上貼着張墨色藥簽,“桃紅又是一年春”。
唐歆已經想好回去就去美容醫院挂号,這面霜又沒品牌,又沒包裝盒:“不好意思,這個我……”
瓷瓶在少女掌中瑩潤生光。
唐歆望着瓷瓶。
她要買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