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是這樣!”
「醫生」恍然大悟地點了點頭,再看向時曦時,目光已變得犀利。
“咳咳。”
他壓低聲音,清了清嗓子,再開口時,卻是油膩的中年氣泡音。
“既然這樣,那我們就抓緊時間開始吧。”
那一瞬間,時曦仿佛幻視了一位從 18 歲大學生變成 38 歲社會精英(社畜)的成功(倒黴)男人的一生。
果不其然,經曆過歲月的醫生開始了雷打不動的例行提問,并且一開口就是很不專業的:
“你有病嗎?”
“我沒病,我的大腦很清醒身體也很輕松沒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所以我可以——”
出院了嗎?
還沒從“歲月是把殺豬刀”的聯想中回過神來,時曦條件地反射回答道,話語流利而自然,沒有一絲停頓,一聽就知道是提燈苦背了許多年的成果。
白光一閃,沒有絲毫準備的時曦直接被踢出了聊天。
【讀檔成功。】
"你有病嗎?"
依舊是熟悉的提問,時曦卻以失敗的悲傷艱難抑制住了即将迸發的本能。
上一次沒來得及把話說完就被打斷,這一次,時曦決定轉變策略,使用停頓和精簡語句的方法。
她雙手緊握成拳,面帶假笑,目露兇光,一邊在腦海中複刻醫生的面容,一邊一字一頓地陳述自己的情況:
"是、的、我、有、病。"
"不不不,一般來說,精神病人是不會承認自己有病的。"
中年醫生擡頭,一本正經地開口。
但時曦隻注意到了他眼鏡上滑過的冰冷白光,眼鏡下閃過的四隻大眼睛,以及胸前扣反了的身份牌。
“!”
【讀檔成功。】
"你有病嗎?"
"呵。"
第三次倒帶重來,時曦冷笑一聲。
她看着面前那個身份牌都戴反了的“賈醫生”,隻覺得忍無可忍,無需再忍。
時曦猛地起身,從口袋掏起一榔頭就砸了過去:
“我看你才是有病的那個!一點職業素養都沒有,連身份都需要人提醒,還敢給我假裝醫生,你是活膩了!”
盛怒之下,時曦并未注意到,在她道破醫生身份的那一瞬間,有暗色的霧氣沿着門窗的縫隙進入,而屋内,醫生的形态也在發生變化。
時曦關注的事隻有一件:在接連遭遇命運好心的饋贈後,她終于有了可以發洩的途徑。
“嘭!嘭!嘭!——”
“嘭!嘭!嘭!——”
每一次錘落下,都有隐約的白光閃現着将蠢蠢欲動的黑霧消弭,直至其徹底退散,然而這動靜極小,至少沉迷于揍人的時曦是無暇顧及的。
充氣錘砸人的聲音整整持續了兩分四十四秒。
時曦意猶未盡地将手中的錘子收好放回口袋裡,而後語重心長地勸慰起躺在地上生無可戀的四眼假醫生:
“你這麼不專業,下次别再冒充醫生了,會被打的知道嗎?”
“嗚嗚嗚嗚——”
被打得鼻青臉腫,就連人形都快無法維持的假醫生含淚點頭。
“很好,牛馬可教也!”
時曦胡謅了一句古話,異常欣慰地拍了拍四眼醫生的肩膀。
難得被溫柔對待,醫生瑟縮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感動,就發現自己身上的白大褂被一把扯了下來。
「太讨厭了!!!」
「怎麼會有怎麼讨厭的人類啊啊啊啊啊!」
失去了衣服的四眼醫生再也無法維持人形,他無措、震驚、惱羞成怒,最後甚至氣到直接爆炸。
“嘭”地一聲。
這世上少了一個心碎的假醫生,多了一團漆黑的濃霧。
“哇!”
時曦剛套上白大褂并把胸牌戴正,一擡頭就看到炸開了花的黑霧和地上幹幹淨淨的登記本。
“這醫生怪好的嘞,走之前還記得講衛生,職場的教育果然強大。”
最後四秒。
時曦撿起地上的登記本,一把劃去上面屬于自己的名字,朝門口狂奔而去。
邊跑還不忘總結成功的經驗,最後得出了一個結論:當醫生果然還是要記性好再加上細心才行。
如果記憶不夠好的話,她就會以為人隻有兩隻眼睛,從而把醫生當做怪物看待。一旦她被吓到,那可就危險了。
如果不夠細心的話,她就不會發現醫生的胸牌應該是正着放的,從而被假冒的醫生耍得團團轉。
“嗐,當醫生實在是太難了。”
在倒數 0.01 秒跑出接待室并反手将黑霧隔絕在内,時曦喟然感歎道。
可沒等她擺起醫生的譜,甚至就連呼吸也還沒喘勻,時曦就發現自己的肩膀上多了一隻冰涼的手。
乍一看,她身前的牆上似乎也多了一道奇形怪狀到無法用言語形容的影子。
“!”
剛出狼窩又入虎穴的時曦頓時寒毛一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