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都好了嗎?”
站在屋檐下一邊數螞蟻一邊等人,時曦聽到熟悉的腳步聲走近,回頭望了一眼——門扉緊閉,屋子的主人似乎已經不準備再出來了。
“嗯,已經好了,”林舒輕輕地摸了摸時曦的頭,語氣裡帶着安撫的意味,“要看看嗎?我們的燈。”
她舉起左手提着的燈在時曦面前晃了晃。
那是一盞純白的雪蓮,唯有花心處點綴着些許青綠,這青綠與正中央處微紅的燈燭交相輝映,給人一種純澈甯靜的感覺。
“喏,我的。”
站在另一旁的林翊也展示了一下自己的燈:一頭滿是金紅色火焰紋路的獅子,目光炯炯有神,身姿流暢有力,盤曲在燈座上,似是在守護着中心的燈燭。
“哇,都很好看诶。”
看着這些栩栩如生的燈籠,時曦的大腦強行将那些惆怅的清晰剔除,她的眼睛又亮了起來,消失的活力也回到了她身上。
她很是好奇地看了一眼姜蔓蔓和葉舒華拿到的燈籠,前者拿到的是一隻烏藤纏繞而成的兔子;後者拿到的是一盞再普通不過的圓燈,隻不過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痕。
在看到那盞燈上的裂痕時,她的心莫名刺痛了一下,但她很快就将這抹奇怪的情緒抛之腦後,隻是心裡多少有了一個想法:
阿秋做的燈籠,确實對于每個人來說都是很獨特的。
“好了好了,我們走吧。”
被紛擾的思緒消耗得差不多的時曦看了看天上的太陽,莫名就覺得自己有些餓了,以己度人的她再一想,就覺得大家應該也餓了。
“小言應該已經在外面等久了,我們快去找他,然後回去吃飯吧。”
“行,走吧。”
情緒恢複正常了就好。
林舒無奈地笑着,心裡卻悄悄地松了一口氣。
她朝姜蔓蔓和葉舒華點了點頭,帶着時曦和林翊兩個人先行走了出去。
離去前,林舒若有所覺地回了一次頭,卻隻見到了悄然阖上的木窗,還有從縫隙裡滑過的一寸銀白。
林舒沒有跟時曦說的是,等她進去的時候,阿秋已經是頭發花白,臉上長滿皺紋的老婆婆模樣了。
就像是時間終于恢複正常了一樣。
她想。
————
“到底還有多久才到啊?”
時曦看着眼前仿佛永遠也走不盡的山林,眼神完全失去了高光,嘴角也無力地垮了下來。
被村長兩餐并一餐間接克扣了晚餐的她摸了摸自己已經癟下去的肚子,心一橫,掏出準備當作晚餐的饅頭直接開啃。
算了,看着情況,到地方還要好久呢,不如先吃點東西再說。
正吃着,前面忽然傳來一聲,哦不,兩聲尖叫。
被堵了一晚上嘴的二六組合拼盡全力發出了堪比男高音的尖叫,而且源頭——時曦順着他們驚恐的目光望去,是一件挂在樹枝上的紅衣。
紅色的外衫邊緣長長短短,似是經過歲月的侵蝕,才變得破敗,暗林裡,風一吹過,再加上幾點陰影的點綴,活像是有人吊在上面一樣。
但時曦對這樣的場景已是見怪不怪了,畢竟在精神病院的時候,她時不時就能看見長發的男人或是女人倒吊在她眼前,一襲被血色浸染的白衣随風飄蕩,還會送來一陣涼意。
她不僅不害怕,反而還快速走到樹下,折下一根樹枝,踮起腳尖将紅衣取了下來,用一言難盡的眼神看了一眼被吓得瑟瑟發抖的兩人,還有被他們當作擋箭牌的林峰,仿佛在說:“就這?”
林峰默默黑了一張臉。
眼見着他的火氣就要上頭,林翊先上前輕拍了一下時曦的後腦勺,給了時曦一個眼神:
“都跟你說了出門在外要小心,你看你這魯莽的,要是一不小心把林老大的手下吓壞了怎麼辦?”
成功接收到林翊眼神的時曦馬上換上了一副委屈的神色:
“那我也不知道林老大的手下會這麼膽小啊,他們要是膽子大一點就不會被吓到了,你說林老大為什麼不找一些膽子大點的人當手下呢?”
看似退讓,實則分毫不讓。
本以為時曦會順杆下爬的林翊暗自扶額。
走了許久卻不見目的地,正是人心躁動的時候,她本想将這一場可能發生的沖突避免,卻沒想到……隊友不給力啊。
林翊正想着讓林舒來收個尾,二六組合裡那個黃毛殺馬特造型的小二趙磊先開了口。
“說什麼呢,誰,誰害怕了,我們隻是一時沒反應過來而已。”
說話時,他的聲音和腿都不住顫抖着,卻還是努力裝出一副很有氣勢的樣子。
“就是,說誰害怕呢。”
趙磊旁邊的小六楊光看見老大已經變得鐵青的臉色後,也開口進行了反駁。
如果他的面色沒有那麼發白,眼底的恐懼再少一點的話,時曦說不定還真的會信了他的邪,畢竟這人長得人高馬大的,看上去可比他旁邊那個不到一米五的殺馬特又分量。
這一出整的,林峰怒是不怒了,人倒是差點沒給這倆夯貨蠢笑。
“好的好的,你們不害怕。”
時曦敷衍地點了點頭,正想将手上有鮮血染成的陳年紅衣往旁邊随手一扔,卻看到了衣服邊角處有些隐約和模糊的楓葉紋樣。
等等,這該不會是阿雲的衣服吧?
就着黯淡到不正常的昏黃光線,她把衣服細細地看了一遍,越發确信這就是阿雲的衣服。
但是阿雲的衣服為什麼會在這裡呢?
她若有所思地湊近了那顆枝葉茂密的大樹,将紅衣放到一邊後用樹枝将層層的落葉扒拉開,終于發現了一處深色的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