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手臂撐着車窗,上下眼皮在打架,忽然覺得鼻腔一股異樣,有股暖流順下,他沒有多想,此刻被困意席卷,然而這股暖流的怪異感不僅沒有消失,反而是更加強烈了。
他慣性摸了下鼻子下方的皮膚,原來那股血腥味并不是錯覺,此刻他的指尖上有隐約可見的血迹。将他的指尖染成了淡粉色。
他莫名其妙流鼻血了?
莊渚玉清醒了一些,血也止住了,他從口袋裡抽出張紙巾擦盡了指尖和鼻下的皮膚。除了流鼻血,沒有任何其他附加症狀。
從小到大,他都沒有流過鼻血,這對于他來說很不正常,難道和自己突然患上的皮膚饑渴症有關?
透過後視鏡,他莫名地又看了眼梁聞淵。然而這次,他竟然和鏡子中的梁聞淵對視上了。
車裡很安靜,莊渚玉閉着眼睛,手中攥着紙巾,鼻尖似乎還有那股血腥味,但他并不是太在意。不知不覺睡着了。
迷糊間,他感覺有人正在輕觸着自己的手背,随後隔着外套拍了兩下,他清晰地捕捉到那股壓力。
蹙着眉,莊渚玉不喜歡和别人接觸,也不喜歡别人碰到自己,想拂掉這隻手,然而下一刻,屬于他人溫熱的肌膚與自己的手背重新相貼。
像救命稻草一般,眉宇放松,莊渚玉認出了這是誰的手,他的身體也給出了遠超正向的反應。
察覺到那隻手要離開,莊渚玉用力一拉,怕又要消失似的,五指強勢地塞入手指縫隙之間,嚴絲合縫。一股古怪的舒服暖流順着相貼的手背流向身體的其他部位。
終于,莊渚玉清醒了,他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便是那雙緊扣的手,困意全消,他抽回了自己的手,有些疲憊地看着梁聞淵說道:“抱歉,我也不知道為什麼,突然睡着了。”
梁聞淵跟着心驚了一下。
嗜睡,是莊渚玉饑渴症發病時最常見的伴随症狀之一。
“可能是今天太累了。”梁聞淵撐着車門,在莊渚玉差點踉跄的時候精準扶住了他。
梁聞淵的表現似乎并不在意剛才自己的不當之舉。
回想起酒店那晚,莊渚玉早都覺得不對勁了。所以梁聞淵是真的不在意,還是說,自己在沒意識的時候偷偷摸他很久了,梁聞淵都習慣了?
可梁聞淵為什麼會習慣......
“本來說好今晚請你吃飯的,結果不僅沒請成,還耽誤了你的時間。”莊渚玉有些歉意地說道。
“下次也行。”梁聞淵目視前方。
“你怎麼突然去了畫室?”莊渚玉當時就想問了,但照顧小孩要緊,這一問就拖到了現在。
梁聞淵沉默兩秒,似乎是在想措辭,“我打了電話給你,本來想問今晚還去吃飯嗎,你沒接,幹脆就去找你了。”
而且今晚可能會有暴雨,莊渚玉又什麼都沒帶,會被雨淋到。
莊渚玉總覺得這理由很牽強,梁聞淵着實是沒什麼必要專程去找自己。
“我那會兒沒看手機。”梁聞淵過來之後,莊渚玉才看見手機上幾個未接來電。
進了屋,莊渚玉摘掉圍巾,腦子有些眩暈,可能是在外面被冷風吹到了,他去接了杯熱水,随意地靠在島台上,問道:“你喜歡吃什麼?”
“嗯?”梁聞淵轉過身,才意識到莊渚玉是在和自己說話,“沒什麼特别喜歡的。”
“好吧。”莊渚玉放下水杯,“那我就擅自決定了?”
梁聞淵點頭,坐在沙發上,沒有回自己的卧室。他覺得莊渚玉的病情最近犯的頻率越來越高,腿上放着筆電,實際上心不在焉。
莊渚玉打了個哈欠,也跟着坐了下來,他打算歇一會兒再去浴室洗澡,手臂慵懶地撐着頸側,他偏過頭去看梁聞淵工作的樣子,問道:“我坐在這兒,會打擾到你工作嗎?”
“不會。”梁聞淵擡了下眼鏡,鏡片反射出一半暖黃的光,他隻有在工作的時候才會戴上眼鏡,顯得很斯文,但配上他的身材和膚色,卻又不是那種标準的斯文。
精壯有力的肌肉潛在一絲不苟的着裝内,莊渚玉忽然想到在酒店溫泉那次,手指在梁聞淵的上半身上遊走,實不相瞞,他的确很喜歡,就算他沒有患上針對于梁聞淵的饑渴症,他依舊很喜歡。
偾張的肌肉和凸起的青筋令他大飽眼福,尤其是有韌勁兒的觸感,梁聞淵脫下衣服和穿着衣服完全是兩種類型。正裝就像是封印住了他,連同他本人濃烈的荷爾蒙一同被禁锢起來。
忽然有些手癢,手臂肌膚出現了針紮似的密密麻麻痛感,不能再想下去了,莊渚玉喝了一口熱水,平靜地收回自己的視線,将内心所想抹平。
他都快分不清到底是身體本能讓他浮想聯翩,還是其他的什麼原因,竟然讓他懷念起了觸摸梁聞淵。
毫無感覺,溫熱的鮮血從鼻子中留下,淡淡的血腥味讓莊渚玉清醒了一些,他擡起手一摸,竟然第二次流了鼻血。明亮的燈光下,指節上的血被照得透亮,他内心幾乎沒有什麼波瀾地抽出紙巾擦淨了。
好在隻流了一下,血就止住了。他的動作很迅速,旁人根本注意不到他是流了鼻血。
回自己的卧室吃了藥,他翻出睡衣準備去浴室洗澡,手臂上挂着疊好的衣服,莊渚玉忽然覺得腳底軟綿綿的,像踩在極限柔軟的地毯上,他慣性低頭,眩暈了一瞬。
下意識朝着沙發的方向望過去,梁聞淵放下電腦,似乎是察覺到了自己的異樣,他平靜的面容洩露了一絲擔憂,但莊渚玉目光所及之處都是被模糊處理過的景象。
“吃過藥了嗎?”梁聞淵走到他身邊,從口袋裡拿出幾闆藥,略微蹙眉,像一位非常盡職的好舍友。
“吃了。”莊渚玉點頭,他想問梁聞淵怎麼在這種時候還能随身帶着藥,但他目前有些失語,很疲憊,一時半會問不出那麼多話。
“我扶你到沙發上休息。”梁聞淵露出請示的神情,得到莊渚玉同意之後半攬住他,手心和肩膀時不時觸碰到。
莊渚玉懷裡的衣服一件件地掉落在地上,梁聞淵把他扶到沙發上坐下後,拾起了衣服。
“我感覺.......”莊渚玉想說出感受,卻無法在腦海中搜尋到精準的詞語,“不太好。”
臉色發白,莊渚玉閉着眼睛忍痛,無數苦澀在梁聞淵的心裡泛起,但他現在什麼都做不了,隻有等到莊渚玉失去意識了,他才敢讓莊渚玉摸自己。
莊渚玉的分寸感很強烈,他不會接受他人的幫助,尤其是觸摸這種具有特殊性的幫助。
“摸我......”大概過了五分鐘,莊渚玉半睜着眼睛,雙手無力地放在腿上,望着梁聞淵的眼神堅定,卻看不出一絲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