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過,我們可以當朋友。朋友之間互相幫助是很正常的事情。”梁聞淵正色道。
真是個拙劣的借口,但梁聞淵實在想不到更好的說辭。他總不能真的承認自己喜歡莊渚玉,那樣對莊渚玉來說,才是非常巨大的負擔。
“可現在問題是,我的身體把你當成了是我的男朋友,你能接受這樣的朋友相處方式嗎?”莊渚玉一口氣說完,歇息了很久,微微喘息着,“這不正常,治愈病情的方式也很特殊。”
“意味着我們要做出一些超過朋友界限的接觸。我不了解病情的底線在哪裡,如果哪一天,你有了心儀的對象,到時候誤會了怎麼辦?類似的麻煩還有很多,我想在一開始就規避掉。”
“況且,這本來就是我自己的事情,你不用幫我,我可以解決。”
莊渚玉說得很慢,甚至無法保障語句之間的完整邏輯,他剖析着内心所想,一鼓作氣說了出來。
四周安靜,等他說完後,梁聞淵挑起了個看似無關的話題,雙手交叉放在腿上,好像是在回憶着什麼,“你還能記得上次的小男孩嗎?”
莊渚玉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提起了這個,點點頭,說道:“記得,是又發生了什麼嗎?”
“沒有。”梁聞淵神情複雜,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緘默了兩秒,“十四年前的那個夏天,你救了我一次,就像那個小男孩一樣,我的情況可能比他要嚴重一些,是你及時把我送去了醫院,如果你沒有幫我,我大概......”
大概就那樣傷痕累累又狼狽地回到昏暗的家裡,更不會擁有後來在沈老師家裡度過的短暫夏天。
那是他痛苦生活中得到的唯一喘息。
梁聞淵沒有說後面的話。
這一番簡短的話中包含的信息裡讓莊渚玉陷入思考,他竭力保持清醒,在腦海中搜刮着這段回憶,然而任何相關的記憶碎片都想不出來。
“也就是我丢失記憶的那段時間......?”莊渚玉更像是自言自語。
“應該是的。”
莊渚玉有種恍然大悟的感覺,他輕咳兩聲,将身上的毛毯攏得更緊了一些,這點情緒波動令他神志清晰了一些,“所以說我們以前就見過面,那個時候就認識了,怪不得我總是莫名覺得你熟悉。”
直白的話語觸動着梁聞淵的心靈,就像是數把羽毛在心房撓了幾下,撓得膨脹了起來,卻又多了幾分空虛。
“嗯。”梁聞淵把握住分寸,他并不打算說出後來的那些事情。
“然後呢?”莊渚玉問下去。
“你還能記得沈老師嗎?後來我在她的家裡待過一段時間。”
“你還能記得沈老師嗎?後來我在她的家裡待過一段時間。”說話時,梁聞淵的雙手控制不住地一直在緊扣,扣得指骨在相互擠壓。
“你是說沈阿姨嗎?”莊渚玉微微蹙眉,還算能夠清晰地記得沈阿姨的長相,“我知道,不過很久沒有聯系了,你也認識她嗎?”
“她是我的家庭音樂老師。”
莊渚玉點頭表示了解了,想起了别的關注點,“聽你的描述,你當時可能受了很嚴重的傷,怎麼弄的?而且你應該不是H市人,和沈阿姨很熟悉嗎,為什麼去找了她?”
“是意外受的傷,那個時候想去沈老師家裡玩。”模糊了說辭,梁聞淵面色有些不自然。
“這樣啊。”莊渚玉并不是太相信梁聞淵的這句解釋,他總覺得應該是另有隐情,但梁聞淵不願意說,他也不會過問。
“我想說的是,你幾乎救了我一命,我很......感激你。後來,家裡出了一些事情,我回去了,我們也沒有再碰見過,一直以來不知道怎麼表達謝意,現在你病情需要,我非常願意幫助你,就當是為了報答你。”
“至于你說的治療病情容易産生誤會,這個你可以放心,我沒有戀愛的打算。我可以幫你,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幫助為止,比如說你的病情痊愈了,或者是你有了......喜歡的人。”
想要尋求他的幫助。
說到最後,梁聞淵的手指不自覺在重重摩挲着手背皮膚,被他揉得一片都紅了。
莊渚玉看到了他的手背,以為他是在為難,“對不起,我忘了原本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情,也就是說,即使我的确是幫了你很大的忙,但我也不需要你的任何回報,而且那已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你不用勉強。”
“但那對我來說很重要。”梁聞淵的語氣與漆黑的瞳眸中摻雜了很多莊渚玉看不懂的情緒。
莊渚玉望着他,虛影漸漸清晰,而後又變得模糊,他抵抗不住病情所帶來的身體反應影響。
似乎有個陌生的小孩身影在和梁聞淵重合。一大一小,莊渚玉覺得自己好像隻差一點兒就要想起來了事情始末。
卻什麼都想不起來,頭像要炸開一樣疼了一秒鐘。
“我隻是覺得,我可以幫到你,也算是彌補了當初你對我的幫助,僅此而已。”梁聞淵眼中貌似出現了類似于心痛的狀态。
莊渚玉第一反應還是想拒絕他的幫助,因為長期性就代表着多樣化的未知性。他原本就是不太願意接受這種帶有長期性質關系的人。
但他現在拒絕的意願并沒有那麼強烈。他自己都形容不出那種莫名的情愫。如果他拒絕了梁聞淵的幫助,意味着他們不再合租。畢竟按照他們現在生理上綁定的關系,這樣增加見面和互動的機會,會加重病情痊愈的難度。
可莊渚玉不想自此搬出去,和梁聞淵重新變成陌生人的關系。
不僅僅是因為當初說的那句“可以當朋友”。
一般情況下,莊渚玉在這種事情很理智,甚至可以說得上是冷血,他可以念及一點情分,但該斬斷的時候絕不對拖泥帶水。
但這個人換成了梁聞淵,他竟然在猶豫,莊渚玉第一次體會到這種心情。某種程度上來說,梁聞淵算是他的例外。
所以,梁聞淵對他來說,是怎樣的存在?
“我還是覺得不妥。”莊渚玉吐出一口氣,他的臉頰在發燙,蒸着不正常的淡紅,他摸了摸耳尖,很燙,說完先回卧室拿了小狗玩偶抱在懷裡。
反正現在梁聞淵也知道了他得的什麼病。
“治病要緊,你就當我......是你懷裡的這隻玩偶小狗。其實我問過其他醫生,你的病情如果僅僅靠藥物,會很漫長折磨,你不喜歡被莫名的病情影響,我幫你,也可以更快些解決問題。”梁聞淵的語速快了起來,就像是非常害怕莊渚玉是鐵了心要拒絕。
看着梁聞淵有些焦急的模樣,莊渚玉差點笑出聲,他半開着玩笑,“有你這麼報恩的嗎?你看起來,比我本人還要關心我的病情。”
見莊渚玉神态松動,梁聞淵想說的話有很多,但他在這種時刻都要清晰地分清楚自己的立場,于是變得詞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