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露出有些受傷的神情。
“後來有一次我被我媽帶過去找梁實,那麼大的房子,我第一次見,我媽管不到我,我就随便找個地方溜走了,我又看見了紀阿姨,隻不過她在吃藥,我覺得她特别奇怪,整瓶藥都要倒在嘴裡,我很好奇,以為是糖果。”
“我知道她對我不會有惡意,所以我跑進了她的房間,拿過那個藥瓶,問她糖果很好吃嗎?她不說話,我吃了一個,卻被她奪過藥瓶扔在地上,她扒開我的嘴,讓我把吐出來。争執間,她倒在了地上,我吓得立刻去找了外面的阿姨。在那之後,一群人來來往往,把我阻隔在了擁擠之外,我隻知道她的臉色很不好,像是要......沒了生命一樣......”
梁聞淵的呼吸節奏有些亂,他根本不知道紀瀾還有自殺未遂的這件事。那時候他在學校裡上課,他甚至記不太清那個晚上發生了什麼。
他幾乎不會主動去紀瀾的房間,因為紀瀾讓他不要打擾到她。隻有紀瀾去找他的份,基本上都是些不值得回憶的挨打行為。
“她在暈倒之前,一直重複着‘對不起’,她跪在我的面前,把我吓傻了,她還在說‘都是她的錯,她真該死。’”
“我說完了。”梁阙呼吸時很用力,他鼻子翕動,“我知道你應該很讨厭我,我也很讨厭自己,隻是這些話......我覺得還是告訴你比較好。”
梁聞淵手腳冰涼,他不斷地在回想那個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又在回憶紀瀾自殺時的那個夜晚。
如果當時他沒有睡得那麼死,如果他被紀瀾多挨打了幾下,如果他......
不管怎麼想,紀瀾都會結束生命。她去尋找真實的自我了,留下她,才是對他最大的折磨。
在擁有母愛與希望媽媽自由之間,他想選擇後者。
“她其實挺愛你的,但是......"梁阙從床上坐起來,他要離開了,“我待會準備逃走,作為交換,假如有人詢問你我的去向,你就說不知道,謝謝你。”
梁阙徹底離開了,門被輕輕關上。梁聞淵并沒有那麼傷心,更多的是麻木,像第三者了解全情一般,但大腦不聽使喚總是在幻想一些有的沒的。
忽然産生了幹嘔的生理反應,他今天幾乎沒有吃什麼,胃部強烈痙攣,像是遲來的懲罰。
“梁阙走了?我總覺得他走的路不對,诶你們剛剛說了什麼啊,我看他眼睛都紅了。”門沒有被關嚴實,董斯洺進來了,看見在幹嘔的梁聞淵,“不是,你倆能有個正常的嗎?”
“我也沒喝多少啊,幻覺?”董斯洺拍拍自己臉,想更清醒一些。
董斯洺手裡拿着玻璃杯,他随意晃着,卻被梁聞淵拿走了。
梁聞淵喝了兩口,他想壓住想吐的反應,他喝的速度很快,喝完後才意識到這不是水。
“你早說我給你倒水啊,我手裡的是酒,你不是不能喝酒嗎?催吐行不行,就這樣,”董斯洺手指伸到喉嚨處,“啊——一下就出來了。”
梁聞淵不管這醉鬼的發言。找到瓶飲用水,喝了幾口,總算把那股酒精味壓了下去。
然而即便這樣,也沒有實質性作用。因為他的确不能喝酒。别人是酒量不行,他是滴酒不能沾,何況董斯洺手中的酒度數又比較高,他還連灌了兩大口。
“把你的酒拿遠點。”梁聞淵看了眼他的酒杯。
“都被你喝完了,還拿遠點!”董斯洺服了,“要不你今晚就在這住算了,明早再去公司。”
梁聞淵知道自己喝酒後會是什麼德行,還是不回去好了。他現在的情緒也不算穩定,再加上酒精加持,到時候要是對莊渚玉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就得不償失了,他想了想,決定住一晚得了。
外面的露天泳池傳來一陣歡呼聲。
“這麼冷,還能露天遊泳,神經病吧,連我都隻敢遊室内的。”董斯洺走到窗邊吐槽着。
歡呼聲更盛了一些,吵得梁聞淵頭疼,他按壓了下頭發,把窗戶關得特别嚴實。
酒精勁兒起了一些,他的酒精反應和其他人不太一樣,他的意識會更模糊,同時性.欲會更強烈。
他幾乎不喝酒。
而他現在處于第一階段,思緒很煩悶,他還在想着梁阙說的那些話。他覺得也許自己是個災星,什麼想要的都留不住,沒辦法幫到别人。
如果說有一點和梁阙相似,那便是他們都不喜歡自己,甚至讨厭自己。不明白為什麼自己會是自己。
為什麼呢?
梁聞淵頭更疼了,忽然一陣鈴聲傳來,他皺着眉拿起手機,竟然是莊渚玉打過來的。
保持着清醒,他接聽了。
“忙嗎?”莊渚玉問道。
“不忙。”梁聞淵回答。
“那你待會過來接我一趟,路上小心點,想你。”
梁聞淵心髒驟停,情緒瞬間從失落中被拉起,他懷疑是在做夢,或者是喝酒後勁太足,醉得還不輕。
電話被挂斷,莊渚玉再次打來個電話,他先說道:“抱歉啊,忽略掉我之前說的話。我姑媽給我介紹了一個相親對象,他挺讨人厭的,情急之下打了你的電話,如果影響到你了,很不好意思。”
心情瞬間跌入谷底,梁聞淵的神經卻被“相親”這兩個字揪起,“那個人還在嗎?”
“在啊......”莊渚玉有些無奈,“借着來洗手間的機會打給你的。”
室内太安靜,談話内容董斯洺聽了個七七八八,他帶着湊熱鬧的笑容,不嫌事大,“人家都要去相親了,你再不主動點都輪不到你咯。”
梁聞淵沒聽董斯洺的打趣,管不了現在的狀态适不适合出去,他抓上外套,打電話給正在一樓的許識,讓他立刻去開車。
“不是,你喝酒了,你注意點啊!”董斯洺抓抓頭發。
然而梁聞淵已經快步走出了房間,滿腦子都是莊渚玉和别人相親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