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懷裡抱着幾塊供他恢複的神石,沒有饑餓的感受,遲湛也活躍不起來,他心情不佳,支着小腿思維散開,盯着一處發呆。
諾利斯起身去喚回幾隻雌蟲,不料石塊搬走首先上來的卻是奧林。
“怎麼是你?”
遲湛沒仔細聽他們的交談,直到奧林彎下修長的腿半蹲在自己面前時,才擡眸看着他的臉,這張好看的臉上挂着些許擔憂和自責,還有那潛藏的疑似對原主的焦急,疊加起來讓遲湛湧起一股很心死的煩悶。
“對不起,是我考慮不周,讓你——”
遲湛不想聽他說些沒意義的話,直接打斷他,“我沒事。”
奧林頓然失言,喉結上下滑了兩下,思緒風暴後長舒了一口氣,喃喃自語:“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我沒事,卡裡斯受傷比較嚴重。”
“嗯。”
從遲湛眼神有些躲閃開始,奧林就察覺到他情緒裡沒藏起來的冷酷,拿出他在路上收集的幹淨衣物和新的口糧,找了個東西墊着放在旁邊。
“等會索耶帶你去有水的地方洗一下,換幹淨的衣服,晚上早點睡。”
“嗯……”
……
四通八達的地下水通道貫通整個城區,神秘幽靜的領域是個臨時駐紮的好地方,不時有偷渡和逃命的蟲借住。
索耶将遲湛領到了一處三面圍牆的死角,上面是連接河流的管道,拔掉他們之前塞進去的枝條,幹淨冷冽的水流洩了下來。
“諾利斯說這是前面過濾出來的河水,可以洗澡,就是有點冷。”
“沒事的。”遲湛用手試探水流溫度,順便洗洗手。
索耶不确定冷水會不會刺激雄蟲生病,忍不住在原地走圈圈,糾結地撓着頭發,“萬一你生病了怎麼辦?生病很難受。”
“不會的,你先在外面等我,我感覺我快臭了。”
遲湛一點都不想聞自己身上的味道,奈何這具蟲子身體沒有鼻炎,一直都能聞到刺激性味道。
待雌蟲出去守着後,滿懷激動的心情在全身赤條條碰到水流之後徹底熄滅。
冰冷的水流刺激皮膚瑟縮,腦子裡的東西被逐漸洗去,遲湛用力搓着頭發,走之前諾利斯給的一顆泡泡果讓他碾出許多泡沫,清香的味道代替身上的悶臭,過了好久才頂着一頭滴水的腦袋和通紅的臉出去。
“遲湛,”索耶半蹲下來看他的臉,沒敢碰,“你好像有點發燒,我們先回去吧,我可以背你嗎?”
遲湛搖頭拒絕,翅翼震顫帶他離開地面,“我能飛。”
“好!我們沖!!!”
索耶加快速度一路蹦跶,牽引遲湛回他們的庇護所。
入夜。
遲湛躺在簡陋的草草小床上,蜷縮着身體,手裡攥了塊神石,洗完澡的不适已經消失,什麼不舒服的感覺都沒有,除了失眠。
沙沙的換氣聲在狹小的空間纏繞,偶爾響起一兩聲過于高的呼噜,還有一點細細簌簌的小動靜。
在夜晚來臨之前,諾利斯他們将幹草薄鋪,另外拼出了一大一小兩張幹草床,連長布都撕出一部分,整理出稍微能睡的樣子。
一排長鋪擠了五隻蟲,睡不下的索耶和阿爾紮塔在另外牆邊互相抱緊睡着,身下壓着的幹草厚度不高,勉強不被地面的溫度幹擾。
卡裡斯還在昏迷中,躺在床上沒有意識,傷口處敷上了諾利斯帶來的藥膏,身上蓋着阿倫尼爾巨大的外衣。
此時奧林坐在卡裡斯身旁還沒休息,低着頭似乎在操作蟲腦,沒有發出噪音。
他慢慢坐起身,裹着兩個小時前奧林洗淨烘幹的毯子,審視的目光落在一直沒停下來過的雌蟲身上,他還在照顧失去意識的卡裡斯,夜晚前擠出時間洗他的斜挎包和毯子,不知道他怎麼甩幹水的,挂在燃石上的支架上直到烤幹還有暖意,一直不睡覺,連營養液都是擠出時間喝,現在又在給卡裡斯來一記針劑……
起義軍的魅力有那麼強大嗎?值得他四處奔走,一直沒停下來嗎?
一個小東西忽然落在自己懷裡,遲湛對着光線一看,糖塊。
下意識看向雌蟲。
奧林無聲笑了笑,手在手腕處點了兩下。
遲湛打開蟲腦,稍微強一些的光在環境中特别刺眼,閉着眼睛摸索着調低光度。
光幕彈出對話。
盯了兩秒打開在備忘錄翻譯過來的文字,啟蒙書被河水帶走,傻瓜智障球倒是還在,還好他的聰明機智在備忘錄裡有過記錄。
【一直睡不着就吃塊糖再睡。】
兩分鐘後。
【你怎麼知道?】
【呼吸頻率對不上。】
“……”
【諾利斯也沒睡。】
嗯?遲湛擡眼看去,諾利斯緊貼着瓊躺着,差點躺蟲懷裡去了,兩蟲一呼一吸,看不出沒睡。
他一直盯着亞雌,直到諾利斯僵硬轉進瓊懷裡轉而被摟着腰。
“……”讓你裝。
打開包裝塞進嘴裡,甜滋滋浸滿味蕾,卡在心田的石塊突然落了地,有點納悶自己在鑽什麼牛角尖,他們的目的不過是拿回屬于他們的東西,将他作為一枚棋子,但他是外來戶,在這裡這麼點時間就感覺蟲族的世界有點病态,反正雄蟲的好處沒享受多少,地位什麼的失去就失去吧,這沒什麼。希望雌蟲建造的社會不會生病吧。
隻是,為什麼他要以喜歡原主開始設局,開展不必要的情感交涉。
算了,成熟的他不跟這隻認不出喜歡蟲的眼盲心盲蟲較勁,即使他奔着不懷好意的目的而來。
過去的事情要過去,放不下的要放下。
一秒想開,遲湛倒是對未來在起義軍和聯盟之間兩邊倒的生活有一絲期待。
左右不會死,錢包有錢,先和這些星際蟲玩玩再說。
蟲腦閃了閃。
【早點睡,下午前和卡文迪他們彙合,我們要去星際碼頭乘星船。】
【嗯。】
戳戳光幕,冷酷發送。
【早點睡。】
頭埋在毯子裡,不知什麼時候睡着的,等他醒來時,已經快中午了。
睡眼惺忪的頂着亂糟糟的頭發,忘了自己在什麼地方,直愣愣地飛着撞了牆,腦門劇痛,抱着腦袋跌在地上萬分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