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邊握着五六斤重的斧子,腳下又是自家親媽的禁锢,伍俊生怕傷到她,隻能一邊嘗試着挪開她,一邊朝着内屋的門邊艱難踱去。
邊踱還邊試圖安慰情緒激動的自家母親:
“媽,你别激動,五萬塊錢兒子能賺,前些天鄧叔不是還說等到有機會就帶俺去城裡打工嗎?到時候别說五萬塊錢了,十萬也能賺!”
“你鄧叔這話都說了幾十年了!他就是坑蒙你呢!自己都欠着一屁股債,他的話信不得!”大媽抽搐了一下,一邊斷斷續續地哭着,一邊又說:“俺們這個山溝溝,離城裡十萬八千裡,一個月拼死拼活也就掙幾十塊錢,現在一輩子的家底都給你娶媳婦了,你不能放她走!你放她走俺們家就什麼也沒了啊.......”
大爺雖然沒怎麼說話,卻也身體力行地來阻止他。
兩個人一人一邊牽制着伍俊,讓他不僅沒有離那扇門更近一步,反而還越來越遠了。
于是他隻好破罐子破摔,身子一甩,大媽用力過了頭隻能拉出他一隻草鞋,大爺也一個重心不穩摔在了凳子上。
“裡面的人,你躲着點兒!”
提醒完,伍俊就立馬趁此機會用力地砸開了門前的多重鎖頭,一腳踹開了木門。卻在看清眼前人的臉時眼底一愣,動作也霎時停頓在了原地。
林曉運在伍俊提醒了那一句之後挪開了幾步,現在大概是離他兩米遠,雙手戒備似地放在身前,圓而紅的雙眼裡此刻滿是警戒與惶恐,泛着楚楚可憐的水光,不難猜出她剛剛哭的有多慘。
一眼看過去,她就好像一隻受驚的籠中兔,以一種“拒絕”的姿态警惕地看向自己周圍的一切,讓他的心不知為何頓時漏掉了一拍。
察覺到自己一瞬的失常後,他立刻清醒過來想上前安撫她,卻被她用盡全身力氣推開,然後她就好像真的變成了一隻逃命的兔子般直往外沖。
外面的兩個人剛反應過來想要攔住她的去路,一個被她一把推開,另一個也被她鑽了空子從眼皮底下迅速溜走了......
事實證明,人在極端的求生欲望當中是最能激發出身體潛能的。
哪怕林曉運已經一天一夜沒吃沒喝了,為了逃命,她仍然跑得飛快。這讓她不得不慶幸還好自己每一年的八百米體測都有認認真真地練,原來關鍵時刻真的能救命啊!
眼見到了嘴邊的兒媳婦就要飛了,自己一輩子的儲蓄也要跟着不翼而飛了,大媽尖叫着,終是受不住打擊,兩眼一翻直接暈了過去,這讓伍俊追出去的腳步一頓,卻被率先接住她的伍大爺怒目圓睜地罵了一句:
“愣着幹嘛!快去追啊!這裡有俺呢!”
隻猶豫了一下,伍俊還是追了出去,倒是不為别的,他隻是擔心她人生地不熟的,就這麼橫沖直撞地滿村子亂跑,沒逃出去不說,還很可能落入另一個牢籠.......
這小小的山村,可一直不太平,黑得緊呐。
可這前後不過十秒的時間,他跑出門口時,已然不見了林曉運的身影。他隻能一邊幹着急,一邊像隻無頭蒼蠅般到處追尋着她的蹤迹。
林曉運成功逃出那間屋子以後,漫無目的地跑了好一段路,引得不少村民紛紛注目。
好些人看到她一身城裡人打扮,又是獨自一人…頗為默契地對視一眼後,就虎視眈眈地準備圍上來了。
幸虧她反應快,繞了好幾圈才堪堪躲開。
天漸漸黑了,她開始感覺到冰冷和疲累,一種前所未有的彷徨和迷惘貫徹了她的全身。
一刹那,她仿佛又回到了那個痛失雙親的夜晚,可與那個時候不同的是,她的身邊再也沒有那個将她緊緊摟在懷中,溫柔細語哄她的人了.......
她孤冷又極為害怕地走在這條黑黢黢的泥濘小路上,所有的堅強都在想到心裡那個名字時悄然崩塌。眼淚再次奪眶而出,模糊了她眼前的路。
但她知道自己不能停下,一旦停下她就完了......
可是眼淚就像怎麼都留不盡似的,擦幹了沒一會兒又再次溢出,直到雙眼紅腫不堪,她的眼前終于出現了一棟破敗的院子。
月黑風高,四下無人,農村泥濘路,慌敗小院。
所有恐怖的元素在這一刻全都集齊了,可林曉運不怕鬼,她隻怕下一秒不知道從哪裡會突然冒出來一個陌生的男人。
院門口上方挂着一條紅色标語,盡管它已經落灰掉漆了,但上面寫着的“為人民服務”幾個大字還是能依稀辨認出來。
然後,她快速地回頭看了一眼,發現沒有任何人跟來後,這才小心翼翼地踏進了眼前這幢破爛的大院,想要在這樣充滿正氣的地方尋求幫助。
林曉運從小就是那種根正苗紅的好學生,一直以來都極為認同并實地踐行着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
因此,她堅信遇到困難就找組織,準沒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