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泊走入房内坐在房中央的紅木椅上,房内有一股好聞的熏香味,這雅間與宋泊想象中有些不同,房間内的裝潢确實雅緻,紅木桌椅旁放着蓮花屏風,牆上還挂着一幅青山流水圖,桌上茶盤裡的茶壺和茶杯都有浮雕,是文人最喜歡的那套裝潢。
店老闆緊随其後走到宋泊對面坐下,他先敲了塊茶磚,泡了壺清香的溪山春,倒與宋泊。
宋泊細細一品,先聞茶香,後品茶味,茶味淡雅入口清而幽香,是上好的茶葉。
觀宋泊動作,店老闆越發确定他不是尋常百姓,而是有讀過書的雅士。普通百姓哪兒懂得品茶的步驟,拿上一杯水仰頭入肚,茶味還未溢出就已經落入腹中,白瞎了好茶。
店老闆又給宋泊倒了杯茶,說:“宋公子,我店願出二十兩白銀,買您一幅作品。”
這個價其實算是行情價,宋泊的字固然好,但因他本人還未有名氣,所以二十兩買幾個字正是合适,要知道鎮子裡有些名氣的書法家,他們的字也隻能賣到五十兩,隻有那些名氣遠洋的大家,他們的作品才會超出百兩。
宋泊内心驚詫面上卻絲毫不顯,商人做生意肯定不會虧了自己,他們報的價隻會往低了說,店老闆說了二十兩,這價肯定還有往上提的空間。
宋泊沒有說話,隻是端起茶杯慢慢品着。
店老闆摸不清宋泊的想法,他擡手拍了兩聲,有人推門而入,那人端着餐盤進來,眼神流轉跟有鈎子一樣勾在宋泊身上,他衣服輕如薄翼,走路之間将他的腿兒展現一覽無餘,腳腕上的銀鈴叮叮作響。
這人肯定是樓裡的小倌,他來是什麼意思,宋泊一清二楚。
男人之間談生意怎麼談最容易,自然是在酒肉之間。
那人一靠近,宋泊就被香味熏着打了噴嚏,果然,這些小倌身上的香氣還是刺人。
小倌放下餐盤以後就要離開,擡腳間忽然腳一撇,就要往宋泊的方向倒下,他計算得倒是完美,若是宋泊什麼動作也無,他就會正好落入宋泊的懷中,隻可惜宋泊利落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他隻能落在紅木椅上,斜靠着椅子把手。
小倌嘴角一瞥,心道宋泊真是不解風情,他可是樓内排名第三的小倌,别人請他還不來呢。
宋泊擡袖捂着鼻子,說:“宋老闆,我談事兒不喜外人,我看這事兒就作罷吧。”語罷,宋泊利落轉身,擡腳就要走。
店老闆趕緊起身喊住宋泊,同時眼神示意讓小倌出去,“宋公子停步,我讓他馬上走,咱倆的事兒可不能算。”
以往美人計幫他拿下不少人,他還以為宋泊也吃這一套,這下真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了。
小倌哪兒吃過這樣的癟,他從宋泊身邊走過氣惱地一拂衣袖,香氣溢氣,宋泊又打了幾個噴嚏。
小倌走後,宋泊立即将窗子打開透氣,好好的熏香都被刺鼻的香味蓋了過去。
店老闆引着宋泊重新坐回位子上,宋泊道:“我也就不拐彎抹角了,二十五兩寫一幅。”
“這......”店老闆為難。
“我的字什麼價值我自己知道,現下不出名以後二十五兩都買不到一幅。”宋泊看着店老闆道。雖說他的字真有名揚天下的價值,但他這世隻想當個山村野夫所以不會顯露太多,可唬人誰不會,談生意最忌諱的就是不自信。
店老闆看着宋泊身上的文人氣,又想到秦聞的評價,估量着這人前途無可限量,沒準以後他中了舉名聲打出去了,确實二十五兩就買不到他的作品了。
思及此,店老闆決定先下手為強,便同意了二十五兩的擡價。
店老闆讓人拿了紙筆進來,這要挂在牆上的東西自然質量不差,一張空畫卷便值三兩,每一次下筆都是一次豪賭,若是寫錯了、寫醜了,畫卷就毀了。
宋泊拿筆沾墨,店老闆的心不由得加快了幾分。
宋泊擡手,氣勢下沉,筆尖落到畫卷上,流暢橫過,筆畫之間氣韻盡顯,不過一瞬,賓客盈門、座無虛席八個字以左上右下的姿态出現在畫卷上,等宋泊收筆,店老闆驚訝地不自覺鼓起了掌。
先前前頭擠滿了人他沒看着宋泊是怎麼赢的,現下真切地看了全過程,不由覺得自己這二十五兩花得真值。
宋泊輕輕放下筆,道:“行了,風幹後再收。”
店老闆看着左側落款處空落落的,問:“您不署個名嗎?”
文人都有署名的習慣,尤其是尚未出名的文人,若有達官貴人偶然看着,這名聲就能在無意之中打出去。
“不必了,這樣挺好。”宋泊道,他本身就沒有出名的想法,這落款便沒了意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