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間,學校的晚自習應該結束了,陸歸帆應該走在從學校回家的路上。
陸歸帆:[你到明湖路上的便利店找我吧。]
姜若棠讓小高馬上開車過去,當車停在便利店的門口,姜若棠從玻璃牆看過去,隻見陸歸帆竟然穿着員工的衣服,坐在收銀台前看書。
他垂着眼,幸虧他的鼻梁夠高夠挺拔,不然怎麼架得住那副又沉又重的黑框眼鏡。
當姜若棠進去的時候,門口傳來一陣機械的“歡迎光臨”。
陸歸帆擡起眼看向姜若棠,沒什麼太多的表情。
“來了。”
“班長?你在這裡打工?”
“嗯。”
“學校不允許吧?”姜若棠知道陸歸帆家境一般,而且還有一個吸血蟲一般的叔叔,陸歸帆想要打工補貼家用也是正常的。
“你要告狀?”陸歸帆淡淡地反問。
“肯定不會啊!我是擔心這裡離學校太近了。你們年級前三的競争那麼激烈,萬一有人告狀影響你獎學金呢?”
陸歸帆垂下眼,很淡地笑了一下。
“我隻是幫鄰居看一下,他十一點就回來了。”
“哦。”姜若棠放下心來。
“找我有什麼事?”陸歸帆一邊說,一邊向後拽過來一把椅子給姜若棠坐。
這還是姜若棠重生之後第一次和陸歸帆這樣肩并肩坐着。
“我今晚不是在畫室嗎?我的老師覺得我今天的作品很好,想要送去參加一個比賽。但我畫的是某個同學的肖像,得取得對方的同意。”
說完,姜若棠的雙手扣住椅子的邊緣,本來做好心理建設已經不緊張了,但現在又忐忑了起來。
“你又畫了白映川?想要我幫你去說?”陸歸帆反問。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陸歸帆的聲音好像比剛才更涼了。
“不是。”
“如果你畫得是林鹿,應該可以自己去說,不用來找我。”
“也不是。”姜若棠一邊說,一邊把背上的畫筒拿下來,把裡面的畫倒出來,遞給了陸歸帆。
“你讓我看?我不懂畫。”陸歸帆說。
“你先看下吧。”姜若棠吸了一口氣。
唉,想他姜若棠面對大導演、大制片都能侃侃而談,但是面對陸歸帆的怯懦感仿佛就是傳說中的血脈壓制。
近情情怯……大概就是這個意思吧。
陸歸帆緩緩将畫展開,大概是聽到姜若棠說這幅畫可能要參加比賽的,所以顯得格外小心。
他的目光長久停留在畫面上。
晚上的便利店沒有人,安靜到隐隐隻能聽見冷櫃制冷以及姜若棠的心跳聲。
良久,陸歸帆開口道:“你……這畫的是誰?是演員還是電影畫面?”
姜若棠傻眼了,難道梁老師說的是真的,自己的技法退步太大所以人物的形抓得太不準了,導緻陸歸帆認不出來這是誰嗎?
好一會兒沒聽見姜若棠的聲音,陸歸帆側過臉看向他。
“這是你……沒戴眼鏡的樣子。”
“嗯?”陸歸帆下意識擡了一下眼鏡,“我沒有在你面前摘過眼鏡,你怎麼知道我沒戴眼鏡是什麼樣子?”
姜若棠沒有說話,我不但知道你沒戴眼鏡是什麼樣子,我還知道十年後你是什麼樣子。
“所以這是你想象的,并不是我。特别是眼睛,我的眼睛沒有這麼好看。”
“我們畫畫的,很擅長掌握人物的形。你低頭的時候我看到了你的眼睛。要是不信,你把眼鏡摘了,我給你照相。”
“我身份證沒戴眼鏡,你要看嗎?和這張畫不一樣。”
“班長……趙長烽的二級證書還照得像通緝犯呢。你把眼鏡摘了,我給你拍個眼部特寫!”
陸歸帆歎了口氣,把那副厚實的眼鏡摘了下來放在桌上。
當他的眼簾擡起,如同鴉羽的睫毛揚起,姜若棠的呼吸瞬凝,宛如抽絲。
姜若棠擡起了自己的手機,小心地拍下了陸歸帆的眼睛。
這個時候他的近視度數很高,為了省錢,配的也不是輕薄的鏡片,好幾年過去了,他都舍不得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