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這次六道仙人趕來的很及時,在阿修羅把你從台上換下來的時候,這位操勞了半輩子的英俊老頭就出現在你身後,避着你受傷的右臂,給你提供了一個安全的依靠。
畢竟相處了這麼久,就算養個小動物也養出感情了,你們倆雖然不算那種父慈子孝的父女,卻也遠遠超過了『生活在同一個屋檐下』的關系。
你張張嘴,把那句“老頭”咽了下去。大筒木羽衣作為一位父親可能不夠開明,也不夠善解人意,但他對孩子們的愛卻也毋庸置疑。
“……父親。”
六道仙人的懷中算不得溫暖,也談不上什麼柔軟與慈愛,但你靠在他的臂彎中,緊繃的精神似乎也松弛了一些。
啊……擡起的權杖,是釋放了起舒緩作用的查克拉嗎……
瑩瑩的青綠色輝光落在你的身上,像一陣清涼的細雨。六道仙人的神情悲憫,對于旁人的苦難,大概也隻有神明會露出這樣的表情了。
老人沒有說話,周圍的信衆太多,有些話不是現在可以說的。他至少明白,不能當着外人的面教訓孩子,無論是懷裡躺的這一個,還是正遠處打着的那兩個。
你吃力地擡起手,去觸碰飄在空氣中的星星點點。這力量着實令人癡迷,你能感受到自己緊繃着的情緒、胸口憋着的一口氣都在漸漸散去。
為了讓因陀羅看到你的決心,你在先前的戰鬥中所咬牙逼迫自己堅持的,在這一刻都化為了虛無。
“六道仙人……”你輕輕呼喚着他的神名,老人也回應一樣,輕嗯了一聲。
聽到回應,你才閉上了眼,繼續說道:
“這一頭長發,有些礙事……我想剪去了。”
“嗯。”老人點點頭,“這種事情不必過問我,你可以自己做主。”
因陀羅和阿修羅對發型都有自己的想法,自己又不是什麼頑固的父親,怎麼會置喙兒女的頭發長短。
你沉浸在仙人查克拉帶來的舒緩中,輕閉着眼,不自覺把心裡的想法說了出來:
“剪了以後,父親可就沒辦法透過我,去懷念什麼人了。這樣也可以嗎?”
“……這也是『真理』的箴言嗎?”六道仙人沉默片刻,說出這句話的時候,語氣是少有的無奈,“就跟你今天選擇讓自己遍體鱗傷一樣?”
你緩緩地搖了搖頭,這份安逸實在過于舒适,讓你不是很想動彈:
“我不是選擇了受傷,笨老頭,我是選擇了……”
突如其來的刺骨疼痛打斷了你的話語。六道仙人提供的這份舒緩的查克拉确實讓你的精神放松了,卻也讓戰鬥時飙升的腎上腺素漸漸失去效果。
你身體自發的鎮痛效果正在消失,手臂骨折的地方在以你難以忍受的程度逐漸腫脹疼痛起來。
“疼。”你猛地睜開眼睛,用力攥住六道仙人的衣袖,“好疼啊,父親,好疼!”
阿修羅不知道什麼時候結束的戰鬥,聽到你的喊聲幾乎是立刻撲到你的身邊,抓住了你空着的另一隻手。
你無暇顧及這對兄弟的輸赢結果,疼痛讓你在六道仙人的懷中難受地痙攣起來。
“阿修羅,握緊她的手,我要把她的斷骨歸位之後才能治療。”
想要壓制你的動作,對六道仙人來說不是什麼困難的事,但他還是讓阿修羅參與了進來,希望多少給你一些支持和安慰。
阿修羅明白事情的嚴重性,雖眼中不忍,卻也捧住你冰冷的手掌,寬慰道:
“妹妹,隻要忍耐一下,馬上就不痛了——”
“不,等等,我還沒做好準備……”
你來不及掙紮,後面的話變成一聲難以遏制的痛呼。
或者應該叫『慘叫』嗎。
你的思想與言行似乎脫離了開來,一邊為自己的狼狽感到羞愧,一邊從旁觀者的角度批判着自己的行徑。
你為什麼不能閉着嘴,忍過這種疼痛呢。阿修羅會不會又擔心到哭出來啊,因陀羅呢,會不會嘲笑你這狼狽的模樣呢?
為什麼會這麼疼——本不應該這麼疼的,自己本不應該受傷、根本不可能受傷。
這念頭在你腦海裡停留着,你卻不明白自己為何會這樣去想。
好在劇痛隻是一瞬,六道仙人确實是個偉大的存在,在骨頭接好的下一秒,他就施展了治愈的忍術,讓你的手臂恢複了原樣。
疼痛如潮水般散去,意識再次回籠的時候,你身上已經起了一層冷汗。
“這件事我會讓因陀羅給你一個交代的。”
六道仙人的手掌貼着你小臂的皮膚,治愈的忍術還在持續起着作用。他的這句話說的不算高聲,但周圍的幾個人都聽到了——說出這種話,無異于将錯處判給了因陀羅。
原本就因為你的慘狀而變得人心惶惶的人群,再一次出現了騷動。
你正是脫力的狀态,但意識卻從未像現在這樣清醒:
“這是我們兄妹的事,你無權審判他,父親。”
你斬釘截鐵地說道。
13.
在你語無倫次地喊痛的時候,因陀羅就已經撐着胳膊從地上坐了起來。
他茫然地望着出現在此處的父親,還有躺在父親懷裡的妹妹。阿修羅也湊在他們身邊,妹妹在哭喊,父親和弟弟也是一臉嚴肅的模樣。
為什麼自己坐在這裡……?
為什麼妹妹這樣哭叫?
為什麼……胸口這樣沉悶……
因陀羅隻能看見父親和阿修羅的嘴巴一張一合,妹妹也撐起身子站起來,蒼白的嘴唇仿佛也在說着什麼,但他卻聽不清。
世界仿佛置身在動蕩的水面之下,耳邊隻有轟隆隆的雜音,還有一聲低過一聲的,沉重心跳。
直到那搖搖晃晃的少女走到他的面前,腳步一虛浮,差點摔倒的時候,因陀羅才有了反應,他伸出雙臂,讓妹妹不至于撲倒在地。
“哥哥,還敢,小瞧我們嗎?”
聲音不大,但卻震耳欲聾。
明明是笑起來如鮮花一樣明豔的少女,此刻她的臉上卻挂着那樣虛弱的淺笑。因陀羅顧不上回答你問的問題,也顧不上來自尊敬的父親的審視目光。
那是宛如想把病竈塞回身體裡的瘋狂,是想要把你靈魂容納進身體裡保護的扭曲情感。
因陀羅緊緊擁抱着你,像你本來就應該屬于他的一部分一樣。
這不是危言聳聽。
在這擁抱之中,你胸口有什麼東西,快要破土而出了。
【隻要我的靈魂尚存于世,就定能将你守護。】
曾經有個很重要的人,這樣向你承諾。而此刻,同樣的意念從因陀羅的擁抱中傳來。
不想讓你再受到傷害。
害怕失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