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被千手扉間殺死了嗎。”
你感覺自己已經不止一次,一次又一次地輪回,到達過一個又一個的世界,用盡各種方法扭轉宇智波泉奈的死亡。
即便如此,在你沒能幹涉的世界線,這對兄弟倆仍落下了陰陽兩隔的結局,在彼此靈魂上刻下疼痛一生的傷痕。
聽到你提及扉間時淡漠的語氣,鏡張了張嘴,似乎想為自己的師父辯解。你原本落在他頭頂的手掌稍微壓了壓,仿佛這樣同時也能壓下你心底的遺憾:
“我知道,刀劍無眼,泉奈會死也是技不如人,我不至于因此就憎恨扉間。”
你歎氣,木葉的繁榮少不了這些優秀的人在其内起支撐作用,何況扉間他本人也是熱愛這木葉這個村子的。
“所以——既然泉奈不在,宇智波的任務安排估計還是斑……”
雖然不忍,宇智波鏡還是出言打斷了你的思路,對你低聲說道:
“姐姐,斑大人已經死了,柱間和扉間大人也已經不在了。”
“不可能。”你幾乎是立刻反駁他,“就算柱間和扉間真的去世了,斑也不可能不在——”
你在這個世界依然能使用他的須佐能乎,這就是他活着的證明,至少此時此刻,在這世界的某一個角落,斑絕對存活着。
鏡似乎誤解了你的激動。他能理解生在那個年代的宇智波對斑大人的狂熱之情,因此,對于你的反應,他的眼中帶上了幾分同情……
“姐姐……”
你連忙止住他的話頭:“停停停,别管那些了,當務之急,我們現在在哪。”
篝火還在噼啪作響,夜色已經黑下來了。鏡遲疑了片刻,忽然站起身來,烏黑的卷曲發絲随着他的身形微微抖動,鮮紅的寫輪眼在黑夜中猶如妖異般、警覺地四處張望。
你見狀也要站起身來,宇智波鏡看都不看你一眼,精準地按住你的肩膀,不讓你露頭……周圍的野草确有半人多高,這也是你為什麼選擇在這裡休整。
“寫輪眼不适合勘察吧,”你小聲問道,“黑夜裡能看清什麼?你不放心的話,我們就連夜趕路走吧,我會盡可能多陪你一會。”
鏡也意識到自己忽然一下子繃得太緊了,周圍隻有安靜的風聲,并沒有其他人的氣息。
他松開對你的壓制,快速踩了兩腳火堆把火焰熄滅,你并不言語,看着他一道道熟練處理掉你們在這休整過的痕迹。
随後那雙嚴肅的紅瞳轉過來,宇智波鏡語速稍快卻足夠清晰地對你說道:
“我其實不是一個人出任務的,但是這次遇見了敵襲,所以我去充當了誘餌的身份……現在敵人随時都有可能跟上來,我們需要繼續移動。”
——因為是誘餌,所以痕迹需要清理,但也要留下破綻好讓敵人追查。
你下意識就認為鏡說的隊友也是宇智波,因此看着地上明顯的碳灰,并沒有對此産生什麼異議。
反正你隻要保護好鏡就可以了。
幸好夜間的行動沒辦法太快,你由以太成分構成的身體又足夠輕盈,鏡稍稍抓着你的手腕給你借力,你便能輕松跟上他的奔跑節奏。
趕路過程中,鏡稍微給你講述了一下目前你們二人所處的地域和背景。你猜的不錯,此地果然是在火之國邊境,鏡跟同伴在雷之國附近遭遇偷襲,其他人藉由鐵之國逃回火之國境内,而鏡為了引開敵人,逃向相反的方向,如今正處在田之國境内。
總而言之,鏡需要在外面逗留足夠長的時間,好讓其他同伴能順利逃回故國。
難怪你看到他的時候,會是那副狼狽至極的模樣。你在心中微微歎氣,不明白其他的隊友為何願意讓鏡一個人獨自犧牲。
鏡對此并無微詞,這讓你想起了一個為了村子和家族自願犧牲的故人(止水),不由得更郁悶了些。
你們一直趕路到天明,期間不停留下痕迹、破綻,生怕追兵不能循迹找來。做到最後,宇智波鏡如有所察地看了你一眼,發現你正冷靜地看着他布置這些。
“姐姐,我……”
“我明白。”你擺擺手,跑了一晚上,就算你是被帶着跑的、沒怎麼累到,你的精神也還是有些疲憊了,“天亮了,找個地方休息吧,也不能總讓追兵看不到人影,是不是?”
主要是白天了,你趕路的速度勢必會拖累鏡。
鏡沒有反駁,他的精神也一直緊繃着,不如說從在雷之國邊境遇襲開始,他的精神就隻有在意外看到你的那時候短暫放松了一會。
“好了,别苦大仇深的了。”
你在河邊洗了洗手,怕鏡現在的身體吃不消,你沒有選擇用幻術創造食物,隻造出了一個常見的竹筒,還有一些活性炭、紗布和細沙子,過濾了半桶還算幹淨的水出來。
鏡看着你忙忙碌碌的身影,心裡有些琢磨不清的情緒,他知道有個現象叫做“吊橋效應”,大概能解釋他現在的心情——畢竟,昨天晚上你宛如天神降臨一樣救下了他的性命。
感激、緊張、劫後餘生的慶幸。這些情緒交織融合在一起,使他無法辨别自己的感受。
你把過濾水遞給鏡,随後在鏡的旁邊坐了下來。鏡接過竹筒,沒有問你“在哪找的竹筒”這種問題,而是對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沉默不語。
你不喜歡他這幅低沉的模樣,趁着剛舀完水手指還是濕的,對着鏡的側臉彈了下手指。
“!”臉頰被冰涼的水珠偷襲,鏡頓時睜大了眼睛,驚訝地看向你。
你像以前一樣露出惡作劇得逞的壞笑,滿意地說道:“果然有了表情的小鏡才生動嘛!決定了,讓我像小時候一樣,給你講一個我聽過的故事吧~”
宇智波鏡也想起小時候在夢裡聽你講的各種奇奇怪怪的故事,臉上浮現出懷念之情:
“願聞其詳。”
你給鏡講述了你們的世界中出自凱爾特神話當中的故事,是有關騎士與公主私奔的浪漫愛情悲劇故事。
“……格蘭尼公主說,『依我而言,你還比不上濺到我身上的這一滴水大膽。』”
說這句話的時候,你笑眯眯地看着鏡的臉頰,故事也就在這裡停下。正是因為鏡剛才被你甩了水滴,你才想起這個故事,順勢講了出來。
鏡很顯然也想到了剛才濺到臉上的那幾滴水,他垂下眼眸,擡起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天氣很清爽,少許的水滴早就跟随身邊人落下的話音,消散在風中。
他忽然就想起那個擁抱,在他擋在火遁前的時候,姐姐抱住了他,須佐的骨骼形成了一個安全的庇護所——那一刻,奇迹與虛妄奏響無人聽曉的高歌,如夢似幻。
“……姐姐。”
小的時候,鏡很少直白地稱呼你為姐姐,因為從小知道彼此沒有血緣關系,便不願把自己放在弟弟的位置上。後來不知何時起,夢中不再有你的身影,長年累月的思念和淡忘過後,『姐姐』一詞便在他心中根深蒂固。
此刻,他雖稱你為姐姐,卻也回想起,你們本可以有更多的身份稱呼彼此。
他問:“那你覺得,我比水滴勇敢嗎?”
如果問你這個問題的是七八歲的鏡,你大概有一千種方式去回答他。但問你的是長大的鏡,是接近你年齡,又過分成熟的青年。
鏡說着話的時候,手還保持着摸臉的動作,于是你便伸過手去,手掌輕輕覆在他的掌上:
“有的時候,我真希望你們一個個的不要那麼勇敢,不要像故事裡的騎士一樣——我希望你的忠誠能留給自己,先忠于己,後忠于君。”
當然……即便你這麼勸小鏡,下次需要他犧牲的時候,這孩子依然會毫不猶豫地站出來吧。
你看着若有所思的青年,想來鏡他在忍者當中長大,從小接受的教育就是要忠于村子,忠于國君……隻希望你的話能在他心中留下一定的質疑,在做決定的時候能稍稍左右一下他的判斷,就好了。
當然,這并不算回答了鏡的問題。鏡是個聰明的孩子,他會用水滴自比,自然不是僅僅詢問勇敢與否。
你彎曲拇指和食指,不輕不重地彈了一下青年的額頭。木葉的護額擋在那裡,想必是不會痛的。
“能在此處與你再度相遇,不已經是對你的英勇的嘉獎了嗎?”
你的指尖落在木葉的護額上,看着健康的鏡,就仿佛看到了在大家的期盼下,茁壯成長的木葉。
鏡一動不動,任由你觸碰着。他的心明明想要更多,卻克制着,安靜着。
‘我能貪心一些,許願想要更多嗎?’漆黑如鴉羽的發絲在陽光下根根分明,鏡不開寫輪眼的時候,他的眼睛與發色一樣是墨色的漆黑。他看着你的眼睛,把本要問出的這句話埋在心裡。
經過一整夜的奔波,從日落到日升,你的停留時間也快要到極限了。
“抱歉,小鏡,”你感覺精神有了渙散的迹象,是要蘇醒的前兆了,“隻能陪你到這裡了,後面的路你可以一個人走的,對吧?”
宇智波鏡沒有說話,沉默地點點頭。他明白有些事不是他能左右的,就像你不會因為他說“不能”就留下不走。
你當然也知道鏡舍不得你,這孩子越沉默,心中大概也就越難過吧。可是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鏡一直都有着屬于他自己的人生。
但你這過客,尚能留下些不為人知的回憶。
你向鏡靠近一步,隔着護額,在他的額頭落下一吻。
“就當是姐姐大人的祝福了……鏡,你要幸福地生活下去。”
留下這句祝願,你的意識再也支撐不住,虛構的軀體化作星星點點的碎屑,讓宇智波鏡的擁抱撲了個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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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早些時候。
某小國,地下。
皮膚爬滿皺紋,胸前肌肉組織被改造的面目全非的老人從沉眠中睜開眼,冥冥中一股仿佛靈魂間的牽引讓他感受到一股異樣。
他的身體熱了一下,仿佛須佐能乎被發動,但片刻過去,一切又重歸于原樣。
老人遲緩地擡起頭,看向若有感應的那個方向,沉吟着,又将浮出水面的希冀殺死。
這個無望的世界,已經沒有能牽動他靈魂的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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