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陰雨綿綿,融化了梅花樹上的雪,也打落了好多花瓣。
抱香撐着傘和林琅在茶樓面前等着姜聽到來,細雨一直打在油紙傘上,落下雨簾,看不清前方。
“林娘子,久等了。”眼見姜聽在侍女的攙扶下走上了台階,溫聲婉言和林琅打招呼。
“姜大娘子,備好了雅間,請。”
兩人在香薰缭繞的雅間中沏茶,待一切準備好了之後,林琅雙手奉上她沏好的茶:“姜大娘子,上好的竹葉青。”
姜聽接下了這杯茶,開門見山道:“林娘子,有話請講。”随即飲下了這杯茶,微笑看着林琅。
“姜大娘子不愛拐彎抹角,是個爽快人,在下喜歡。”林琅給了個眼神讓抱香屏退左右侍女,待門關上後,立馬作出一副楚楚可憐的神情。
“姜大娘子,可否幫我一個忙?”
見林琅隔着茶桌握住自己的手,濕漉漉的眼睛盯着自己,姜聽不覺一愣。
姜氏有嫡長女,從小人品貴重,端方有禮,擅琴棋書畫極通詩書,才學謀略不遜于中榜進士,姿容絕豔,名動汴京。
家中姊妹兄弟都愛重嫡親姐姐,從未有在姜聽前放肆之事,像林琅這般撒嬌的,更不會有。
看着姜聽愣住了好久,林琅以為她不願意,又把臉湊近了眨巴眨巴眼睛想賣萌。
哼,娘子我能屈能伸,為了幫周玦,拼了。
“林......林娘子,你先......先放開。”姜聽被她唬的要連連後退,臉上也不禁多了兩圈紅暈。
見林琅退後憋着嘴乖乖坐在位置上,姜聽鎮定下來說道:“有什麼我能幫你的?”
見姜聽松口,林琅立馬接話道:“我想,姜大娘子可否安排我進宮,做個女官?”
“這事不難,司籍司今年收兩名女史,位子正空着,大不了我父親一句話的事,但是......”姜聽轉着茶杯,遲疑道:“我為什麼要幫你?”
林琅早知姜聽會有次一問,從容不迫道:“我官人現下正是禦前炙手可熱的人物,卻不願過于親近其他大人,我看得透這朝局,自然知道姜太師勢大,”撐着下巴,林琅直視着姜聽的眼睛,笑道:
“背靠大樹好乘涼嘛,我為助我家官人,姜家助我,日後自然要報答的。”
其實姜聽知道這番說辭漏洞百出,但鬼使神差地,她應了下來。
随即兩人喝茶聊了許久,林琅還問她可有心儀的男子,要為她引薦,搞得姜聽都不好意思了。
母親離世後,家中沒有姊妹與自己如此親近。林家三娘,是第一個願意與自己說笑玩鬧之人。
“司籍司女史不是輕松的官,你确定要去?”看着林琅笑顔明媚,姜聽不禁擔心。
“姜大娘子,這你就放心好了,我絕不會半途而廢後悔的。”
畢竟自己以前修文物,坐了好幾年冷闆凳的,怎麼會怕辛苦。
呼,解決了一件大事。
與姜聽分别後,林琅看着馬車外細雨仍不斷,有些擔心正在上朝的周玦,今天不知又如何了。
現在的每一分一秒,對于史料的完整呈現,都意義重大。
司籍司女史,再好不過的位置,接觸的都是最全面的史料,冥冥之中,自有助力。
這天宋昭宗把趙硯留到了跟前,強撐着精神,讓他來自己床邊坐下。
坐龍床,已經是皇帝對他最大的信任。
“硯兒,和父皇說說話。”
趙硯乖乖待着,握住父皇的手,卻感受到幾處蒼老的褶皺。
“父皇從前,最愛你母妃,我們自小相識,那是我還是個王爺,你母妃是京中貴女,你母妃愛策馬遊獵,我便跟着她,度過了許多快活日子。”
看着父皇眼裡泛起了漣漪,趙硯不忍心打斷,靜靜地聽着他說話。
“你母妃的母家,早早與我們定下了姻親,我與你母妃是兩小無猜,情深意笃。”
“原本是迎娶你母妃為正妻,卻敵不過姜家那時勢大,要強迫我娶他家女子為正妻,隻好委她做妾,父皇心中一直有愧。”
“你母妃從前極愛自由潇灑,卻因為嫁給朕,做了這世界最不自由的女子。朕知硯兒生性如你母妃,朕心中有愧,也讓你做了這世間最不自由之人。”
趙硯鼻尖泛起酸楚,眼尾漸紅,哽咽道:“父皇,兒臣願意承擔,父皇不必愧疚。”
“硯兒啊,姜家勢大,不可留。在朕走之前,一定要為你擺平這朝局。”
“父皇愧對你們母子,能做的,也隻有為你留下一個安穩的江山。”
見趙硯眼眶中蓄滿的淚水,宋昭宗又叮囑道:“父皇還要告訴你,疑人不用,用人不疑,周玦是朕親自挑選給你的太傅,日後必要敬重,千萬不可君臣嫌隙。”
趙硯忍着哽咽,答應了下來。
姜聽回府之後,與父親周旋了許久,終于說服他為林琅搞來了司籍司女史的位置。
“原也無人願意去司籍司做這女史,她既想要,做個順水人情給她就是了。”
姜乾大手一揮,便安排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