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極殿前,兩個朝堂極端權力的對峙,冷靜而又暴躁。
正焦灼着,裡面的太監打開了門,低沉着聲音道:“太子殿下,長公主,陛下召見。”
層層黃色帷幔下,一個蒼老的身影依靠在床邊,貼身侍奉的是趙硯的母妃。
見兩人前來,昭宗讓他們平身,淑妃放下藥碗便也行禮退下了。
臨走之時,昭宗又叫了她一聲,囑咐道:“叫人傳皇後來。”
淑妃一愣,不知道此時要傳皇後來做什麼,卻也沒多問,領了旨便走了。
“皇兄!”長公主率先開了口,帶着哭腔道:“文嘉在和周玦回京的路上被奸人所害啊!”
趙硯生怕父皇被帶節奏,連忙禀報道:“父皇,周夫人同樣深受重傷,可見不是他們夫婦作為!他們同樣是被害者,請父皇明鑒,早日查出真兇為文嘉報仇!”
帷幔下的男人默默無語,良久才沉着蒼老的聲帶開口道:
“在朕查明真相前,任何人無罪。”
趙惜猛然擡頭,顫着聲音質問道:“若皇兄,查不出真相,本宮的熙柔就這麼死了嗎?”
“周氏夫婦,護主不力,罰俸一年,周氏族人,替公主守靈三日。”
趙惜恨的牙癢癢,但是也隻好按下情緒先接受。若是再要求,難免暴露野心。
正是最敏感的時候,不能再往上撞。
而趙硯愣了一下,随即體會到父皇的用意。
從太極殿出來後,趙硯發現宇文嘉煜和陳文川已經撐着傘等在了殿外。
陳文川率先開口問道:“殿下,怎麼樣了?”
看着他焦急的眼神,趙硯走下台階,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父皇并沒有過于追責,放心好了。”
宇文嘉煜的傘緩緩擡起,雨簾并沒有遮住他高挺俊秀的鼻梁,眉骨突出,英氣逼人。
“那也就是沒有對殿下您追責。”
“是這樣。”趙硯歎了口氣,和宇文嘉煜想的倒是一樣。
“死的是文嘉,姑姑斷不會就此善罷甘休,必會煽動部分朝臣上奏給父皇施壓,我們要做好準備。”
陳文川還有不解,發問道:“所以派刺客追殺周玦一行人的,究竟是誰?”
青州客棧
窗外淅淅瀝瀝的雨一直未曾停止,三天過去了林琅也沒醒。
譚飛已經到達,周玦和他交代了他所知道的情況,餘下的還要等林琅醒來再說。
“周大人,可想好了回京怎麼辦?”
周玦握着林琅的手,淡淡道:“願一人擔責,左不過一死。”
“不能死……”
迷蒙中林琅睜開了眼睛,手上輕輕使了點力氣,讓周玦感受到她的生氣。
感受到手上一緊,周玦連忙回過頭,驚喜得說不出話。
林琅試着坐起來說話,但一旦動彈,右肩處就傳來劇痛,蒼白的臉再次皺了起來。
“你别動,先養着。”
譚飛見林琅已醒,覺得事不宜遲,應立即動身回京。
“荒唐!我夫人重傷至此,現下如何能受得了車馬颠簸!”
周玦雖極力反對譚飛所言,但他自己也清楚,眼下的時局是越早到京城越好。
一番據理力争之下,隻和譚飛争取到了兩天的休息時間。他畢竟是太子派來的人,代表的是太子的命令,能留兩日已經是格外開恩了。
況且青州這個陰雨連綿的地方,夜确實不适合養傷,隻能暫時休整,恢複元氣。
在林琅醒來後,和譚飛說了當時她知道的所有情況。
“你是說,公主是為了護你而死?”
譚飛聽完林琅的叙述,深覺不可思議。
皇家之人,難得如此有情有義。
林琅點頭,眼角的淚又落在了被褥上。那晚的情景對她而言,是回想一次就會痛苦一次的血色噩夢。
“周夫人,回京之後,你應該說你為了保護公主受傷,而不是公主為了保護你而死。”
周玦知道譚飛說的是對的,但這樣的說辭對林琅而言無疑難以接受。
小雨淅瀝而下,敲擊在青磚上,發出陣陣不斷的聲響,回蕩在這個相對逼仄的廂房中,彌漫着一股獨屬于江南雨季的黴味。
良久的沉默後,林琅嘶啞的喉嚨中發出的低沉的聲音,淡淡道:
“好。”
她不知道回京的這一路會有多少明槍暗箭,如今實打實打在自己身上的傷,讓她無比真切地感受到這個時代的殘忍。
鞭打在他們身上的傷,随時随地都可能出現。
此時一個人急匆匆地上了樓,來到廂房,報道:
“大人,東宮急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