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琅心生一計,将走路的步伐放緩了些,蹑手蹑腳地靠近。
“嘿!猜猜我是誰?”
林琅故意将聲音壓低了些,周玦被她用手遮住眼睛,無奈笑道:“三娘,餓了沒?”
“今天給我帶了什麼好吃的?如果我不喜歡,我就不松手!”
周玦輕笑,但也隻是順着她的話道:“都是你愛吃的,蟹黃豆腐、紅燒肉、白灼蝦和素湯。”
林琅聽着早就饞死了,忙放了手接過食盒。
看着她急不可耐的樣子,周玦忙道:“别在這吃,那麼有個涼亭,走。”
周玦一筷子也沒動,隻是看着她吃,看的林琅都不好意思了,擦擦嘴遞過筷子道:“你不吃點?”
周玦推回了筷子,笑着說:“我吃過了,這是娘特地為你準備的,你吃。”
“嘿嘿,那我就不客氣了。”
吃着吃着,林琅突然停下了筷子,好像很惆怅的樣子。周玦疑惑道:“怎麼了,不好吃嗎?”
“好吃啊,但是我不能再吃了,再吃肚子撐着,等會彎不下腰了……”
她那樣子,可憐又好笑,周玦使勁憋着笑道:“那……那晚上再吃好的,你先去忙吧。”
下午這場是重頭戲,一旦馬虎出錯,前功盡棄。
即使是林琅從前的師父親臨,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率,也是她曾經畢設作品最難的一環。
紙上走火。
在這文館中尋些烈酒還真尋不到,隻能托人去禦膳房要了宮裡存着的最烈的酒,其他還要用到的就是打濕的宣紙,軟毫毛筆,以及萬萬不能大意的專注。
林琅将濕潤好的宣紙圍圈在草木卷上有畫的部分,細細用筆身圍好,精确估量着所需酒精的用量。正此時崔鴻文以為林琅沒用午飯端着糕點走了進來,便有幸看到了這最大膽的一幕。
一圈矮矮的藍藍的幽火在紙上飛舞,驚得他手上東西差點掉了下來,可此時林琅卻旁若無人一般絲毫沒有注意到他的到來,隻全神貫注地盯着面前這團幽藍的火焰。
崔鴻文不知其中關竅,也不敢擅自打擾林琅,隻能靜靜地站在一旁默默看着。
眼瞅着水分和火候都差不多了,酒精也燃的差不多了,繼續仔細觀察着餘溫帶來的變化。
所幸,過火之處,原本的顔色重新煥發了生機,重現草木之綠。
一處完畢,需要過人的膽識和細心,崔鴻文見證了整個過程,滿眼驚奇與欣賞。
林琅被一陣掌聲驚動,回過神來發現崔老翰林正站在自己面前,忙要行禮。
奈何腰酸背痛,略動一下便痛的嘶嘶叫。
“林女史不必行禮,是老夫打擾了。”崔鴻文一邊攔着她,一邊湊過來看草木卷的情況。
顯而易見此卷已經比沒有修複時煥然一新,隻還剩下幾處黯淡處,想必還需如同剛才一般進行走火複色。
“要不先去休息一下再來繼續?”此時在崔鴻文眼中,林琅就像是寶貝一般,不能傷着碰着累着了。
林琅揮揮手推脫道:“不用了崔老翰林,在下一鼓作氣,趁着手感好趕緊修複好,否則夜長夢多。”
誰知道下一次還能不能成功,這紙上走火的功夫她也沒有練到那麼純屬。
崔鴻文贊許地點了點頭,關照她别累着了,便歡歡喜喜地離開了。
這天林琅幾乎耗盡了自己全部的精力,一直到酉時才回府。周玦有事不能來接她,給她留了馬車,隻是路途雖也不遠,卻也把林琅颠的幾乎要散架了。
一回家,林琅就哎呀哎呀喚着抱香,喊着身上酸痛,被一路攙扶着回到了卧房。
這果然是好久沒有進行正式的修複工作了,恰巧這具宿主的身體也較為孱弱,更抵住不這般久坐勞累了。
周玦還沒回家,抱香隻好先給林琅煮了幾副安神的湯藥,想讓她好好睡一覺休息一會。可身上腰酸背痛的時不時傳來,林琅不禁心裡暗恨這身子骨不争氣。
躺在床上閉目養神的時候,林琅腦子裡就想着亂七八糟的:今天走的時候沒看到崔大人,隻留了一紙書信交代了注意事項,也不知道他能不能看到,應該會看到的吧……周玦去哪裡看了這麼久還沒回來……中午的白灼蝦沒吃完不知道現在還有沒有……
就這樣倚在厚厚的枕頭上歪着胡思亂想睡着了。
周玦回來的時候,給她帶了她最喜歡吃的那家鳳梨酥,進門時喊了一聲“我回來啦!”,一歪頭就發現林琅倚着睡着了,被子也沒蓋好。
周玦噤了聲,輕手輕腳地放下鳳梨酥,過去把她放平躺着,掖好被子,坐在床邊靜靜地瞧着她熟睡的眉眼。
想到今天處理好的事情,周玦不覺高興了起來,三娘聽到也一定會歡喜的。
“林長史官複原職了,崔大人那邊也為你上了表功折子,終于可以安心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