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封匿名情書就讓小萊你心煩成這樣?”
星期一的晚上,公共休息室的角落沒有什麼人。尤金納德舒舒服服地靠在沙發上,接過我遞去的情書。一股異樣的香氣沖起來,帶着标志性的螺旋上升蒸汽,他皺了皺眉頭,捏着鼻子把它拿遠,甕聲甕氣地說:“好吧,真惡心。”
我把那封信重新封進一個盒子,迷情劑的味道消失了。
“但你也沒中迷情劑。”尤金納德抱着手臂,桌上擺着仍然沒有寫完的魔藥學論文,他邊說邊踩着桌下一處突起,似乎想把沙發往後推,但沒成功,“有趣,知道下迷情劑,不知道是要當事人吃下去才能起效……他應該在你床頭放塊蛋糕砸下來——噢,對不起。”
他沒皮沒臉地笑起來,目光投向我手裡的盒子:“别在意,那你想找我幫什麼忙?”
我白了他一眼。
“重點不是迷情劑。這封信的筆迹是個男生的,男生進不了女生寝室。”我歎了口氣,“我的室友沒有幫别人帶過信,但有個被看到進過我們寝室的小姑娘怎麼也想不起那天下午的事情了。我懷疑是一忘皆空。”
“很正常吧?做這種事哪能讓人記得。”
“是啊,我也希望就是這樣。但用錯了方法的迷情劑、對低年級學生的一忘皆空……你認識的不正經的人多,有沒有對我特别感興趣的?”
“你好像在暗示些什麼……好吧,我想想……不行。”尤金納德摸着下巴真誠地說,“我對他們喜歡誰不感興趣,想不出來。要不你把這封信泡水喝了?我保證不讓你出大醜。”
“大醜不行,小醜行?不會出主意就别出。”
他沒什麼負罪感地眯着眼睛笑,低頭玩弄起手指:“是個方法嘛,而且我真的不感興趣……”
牆上的鐘敲了十下,快到宵禁時間了,學生們紛紛收拾東西起身回宿舍。阿梅利亞低着頭拿着一篇文稿看得津津有味,路過時都忘了跟我打招呼;尤金納德也卷起他的論文羊皮紙,對我眨眨眼,轉身走向通往男生宿舍的旋轉樓梯。
唉,沒什麼進展。我把那個裝着情書的盒子收回口袋。雖然不是什麼大事,但被人這麼惡心地盯上總是心情煩躁。現在我喝水都提心吊膽,專門從貓頭鷹郵購欄買了個保溫瓶,天天早上借公共休息室的茶壺燒熱水,餐桌上的果汁更是從此絕緣。
煩惱之中我把桌上一個公用沙漏放好,擡頭看了看窗外的天色。
一輪圓月浮在灰蒙蒙的雲層之間,我後知後覺意識到今天是滿月。
斯内普的發薪日。
*
斯内普仍然躲在拐角,不過,氣色看上去比一二年級時好多了:我給的錢實在太多,他也不是每個月都能用完。有時攢久了,幾年下來我們再怎麼說也有點熟了,我還是會出于是個人都會有的同情建議他好好養養自己:
“你要是不喜歡霍格沃茨的夥食可以拿錢去吃點好的。”
“跟你沒關系。”
或者。
“别熬夜了,穆爾塞伯和埃弗裡讓你幫寫作業不會敷衍啊?”
“恐怕他們還沒傻到看不懂E和P的區别。”
以及。
“對正常的關心語氣好點回答會死嗎?”
“……”
最後。
“……你有原則,我很欣賞,但你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說。”
“洗洗頭。”
“滾。”
“這是對金主說話的态度嗎?!”我怒火中燒,“你以為你憑什麼不洗頭!詹姆·波特光憑洗頭這一點就能讓莉莉·伊萬斯多看他一眼!”
斯内普看上去要跳起來揍我了,但我瞪着眼揚起手上的錢袋。隔天草藥課上我看到他幹爽的頭發,表情幽怨得像我剛把一瓶龍肝扔進花盆肥土。我沒管,又過了兩周,我在走廊拐角碰上了他和莉莉,還沒來得及躲,莉莉談笑間心情很好地摸了摸他的頭發。
那一刻我感覺頭上“叮”地跳出一個發光的成就:西弗勒斯·斯内普的洗發水贊助人。
順便一提,這還是給詹姆·波特當軍師很久之前的事。不能說我沒有職業道德。
……
我看着斯内普收下這個月的錢,正準備回去,他卻突然叫住我。
“我這幾個月有事,不會來了。”他說。
“你有什麼事?”
他能有什麼跟滿月有關的事?我一下警覺起來,但他隻是搖頭。
“你别管。”他煩躁地在袍子上擦了擦手,“總之這幾個月我應該都不會來……克勞奇我會看着他。做完事之後我會告訴你,如果你願意繼續,我們就繼續……不願意就算了。”
“隻是一個月抽一天來見我,還隻是拿錢。你到底有什麼非做不可的事?”
“我說了,别、管。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麼對我要幹什麼這麼感興趣?”斯内普的口氣冷下去,“我看到你最近經常跟詹姆·波特在一起?怎麼,你發現什麼了?你打算包庇他們?”
“發現什麼?包庇什麼?”我立馬說,不由自主地提高了聲調,“我是拉文克勞的級長——如果波特做什麼壞事我為什麼要包庇他?别忘了我知道你和我哥哥那群朋友做什麼——你到底在想幹什麼!”
斯内普後退一步;就算我當時打了他也不會更讓他吃驚了。黑眼睛裡閃過一絲怨怼。他轉頭就跑,我還沒來得及做什麼,那襲黑袍就匆匆消失在旋轉樓梯盡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