莉莉是被休息室角落一陣吵鬧聲吸引注意的。她睡不着,心裡總想着朋友最近心煩意亂得可怕的表現。她不知道西弗勒斯有什麼可焦慮的,如她所知,他的考試答得其實很不錯,那些咒語和試題都是他們曾經一起練習過的,可她不知道為什麼他在考完最後一場變形術後就仿佛變了一個人。臉色慘白,嘴唇發抖,五官幾乎都扭曲了。可他死活不肯告訴她發生了什麼,她實在要問,他便呼哧喘着氣,低聲說:等着——等着吧——
她非常擔心他,幹脆在窗外落下月色時披上外袍,打算去休息室喝口水,理理思緒。但那時角落傳來波特和布萊克的聲音,聽上去像是吵架。彼得縮在角落,恐懼地看着他們。布萊克煩躁、幾乎是惱火地喊到,他怎麼知道鼻涕精就這個時候、就這麼去了?!他監視了他一整個owls考試——
波特跳起來就要往外跑,被莉莉一聲呵住。
是啊,是啊,他們把秘密告訴了她。跟他們一起奔向打人柳密道時,莉莉心驚肉跳,簡直不敢相信——居然有人真的想過幹脆讓西弗勒斯消失——她真想罵他,但現在情況緊急。波特第一個鑽進密道時都不管他的頭發、也沒惦記着耍帥——救人要緊,她跟着他們一起跳下去——
但她看到的是什麼?她擔心的人手裡拿着兩個空藥瓶,大口喘着氣,袍子撕裂了,身上巨大的創口疼得他呲牙咧嘴,但仍然驚慌不定、滿含激動地看着棚屋角落那隻痛苦地蜷縮着的——狼人——他掙紮着、就像呼吸不過來、就像快要死了——她看到狼人的整個身體迅速發黑。
布萊克的咒語比她的反應更快。你對他做了什麼?說啊!他對魔杖被打飛的斯内普吼叫道,不等他回答就把他吊了起來;與此同時,波特也愣住了,他一拍腦袋,急忙去檢查狼人的情況。斯内普掙紮了一下,眼睛仍然死死盯住狼人:
它是有用的——我會證明這一點!他們不敢接受隻是因為軟弱——無可救藥的軟弱!
布萊克似乎聽不下去了,舉起魔杖怒吼一聲,但莉莉終于意識到什麼。她對布萊克說:放開他!先救盧平——
但斯内普惡狠狠地瞪了他們一眼:
我用不着你們——自大狂、殺人犯——泥巴種——幫忙!
……
就是這樣,莉莉和布萊克跑向城堡、向鄧布利多求援時,波特把渾身流血的斯内普送進了醫療翼。盧平被緊急送去了聖芒戈,搶救回他的命的醫師說,那種黑魔法毒蝕了他整個身體。當然,他身體裡的狼毒也被破壞了,但他從此也隻不過是一個永遠處在滿月前後的狼人、虛弱但無害的巫師。
莉莉不再理斯内普了。她失望地意識到,不管他有沒有加入“那些人”……他都仍然鄙視那些跟她一樣出身的人。
斯内普不再流血了。他從格蘭芬多塔樓絕望地回到寝室,拿出那封貝爾比的回信……“我不可能接受一種用上黑魔法的藥劑!但是,如果你願意畢業後繼續精進(前提是不再碰這些東西!),我願意幫你……”
他看了一遍,又看了一遍,最後撕掉了那封回信。他喃喃着說:好吧——等着吧——
他遇見了雷思麗·萊斯特蘭奇,她看上去不安又難過,他不要她同情。
他遇見了那個舞會上找事的尤金納德·沙菲克,他看到他時吹了個口哨,說:
歡迎回來,要學小步舞嗎?
他不關心。他會用……别的方式……得到榮耀。
*
唉……我不知道萊莉有什麼好難過的。我是說,西弗勒斯·斯内普和莉莉·伊萬斯決裂、萊姆斯·盧平被送去聖芒戈,這些事、這些人和她又有什麼關系呢。她有時候太好了,好得容易被蒙蔽,說真的,沒有誰看不出來,伊萬斯是個正派的傻瓜,斯内普是個隻想着自己的自私鬼吧?
但她一直到正式放假,都顯得悶悶不樂、憂心忡忡,就連我也隻能讓她稍微揚一揚嘴角。即使是那時,我也看得出來,她的笑隻是出于不希望我也跟她一起難過。
我想要想個辦法讓她開心起來。
放假之前我抽了個時間做完了那堆筆試卷,非常簡單,不拿優秀才怪呢;那本寫了一學期的惡火咒才是我最後會交給“他”的成果,不過,還沒有做完,沒有做完。看着那本筆記,很容易會讓人想到在禁書區遇到萊莉、和那座她落下的地圖上沒有标繪的神奇屋子裡的那個東西的事情。多麼強大的黑魔法,她做得比我還要好……但她不願意告訴我、甚至還想毀滅研究過它的證據,我就假裝不知道吧,我總會證明我能跟她站在一起的……無關我們的姓氏,隻是我的能力。
我又看向那十二張試卷,雖然沒什麼用,但我有個想法。
“巴蒂?你帶我來這裡做什麼?我還沒收拾好回家的行李——”
她的聲音卡在喉嚨裡,我潇灑地一甩袍袖收起魔杖回看她。六月份最好的陽光下,那些試卷變成的鳥兒從草地上群群飛起、羊皮紙顔色的羽毛反照着陽光撲棱棱落下,就像她喜歡的那場落花;不過,這比那個好多了、好多了,不光是魔法、變形術,還有——
“戒指?”
她愣住了,不僅愣住,而且挑起了眉毛。那隻被紙小鳥叼到她面前的小小指環沒有被她接過去。
“還不到時候呢,我不能要。”
我知道、我知道,她不會要的,我也沒有打算把珍貴的機會用在這時。但是,這是另一個禮物。
“這是一個門鑰匙……終點是白崖。我母親幫我向門鑰匙辦公室提出的申請,可以用一個假期。”我說,她似乎知道了我的意思,驚喜地笑着,向我伸出手——有什麼不握的理由呢?——那隻鳥兒按我的心意叼着指環落在她肩膀上,“萊斯特蘭奇家讓你不高興的時候,用它離開吧。”
“那你呢?”
“……我要考owls了,父親不會願意我到處跑的。”我輕聲說,“不過,很快了——”
試卷變作的漫天羽毛落在我們身邊。是的,就像她已經結束了這場考試,我很快也會結束這一切的。到那時,再向她……那将是跟我們的姓氏沒有任何關系的訂婚,就像她一直希望的那樣——我們——隻是我們、隻有我們,沒有聯姻——我們會永遠在一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