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我就知道了尤金納德那天晚上在做什麼。星期三一早,我和阿梅利亞走過禮堂前的布告欄,碰見不少學生聚在那裡,對着上面的一張紙議論紛紛。
“阿梅利亞,你覺得他們在看什麼——阿梅利亞?”
身邊沒有人回答,我愣了一下,打量周圍人來人往的禮堂,卻沒有看到阿梅利亞的影子。
這時,幾個原本聚在布告欄前的人走過來,手中還拿着幾張傳單一樣的東西,我在他們經過時看到傳單标題:《關于我們的處境》。
?
“啊,學姐好。”
那個赫奇帕奇注意到我的視線,友好地遞來一張單子,看上去出自一個精巧的複制咒:還有學生不斷拿着傳單從布告欄出來,似乎隻要點點那張公告,就會有一模一樣的傳單飛出來。好幾個人饒有興趣地在那裡戳着點着,亂飛的幾疊傳單亂糟糟堆在他們腳邊。
我不知道學校有什麼人會這麼大張旗鼓地做什麼事,腦中在翻過那張宣傳單前已經出現了好幾個麻煩的備選,什麼詹姆波特的拉風宣傳、高布石俱樂部的招新、魁地奇發燒友和巫師棋俱樂部的聯誼……
單子翻過來,黑字白底,設計如《預言家日報》頭版的宣傳單出現在眼前。
我不由得皺起眉:
《關于我們的處境——黑暗迫近,如何自保?》
“衆所周知,我們的魔法界在面臨一場苦戰:關于那些瘋狂試圖颠覆現有安全秩序的邪惡巫師。這不是危言聳聽。每個月,每周,甚至每天,我們都能看到、聽到、接觸到他們所造成的悲劇。你的麻瓜鄰居有沒有看到電視上首相焦頭爛額關于瓦斯爆炸和恐怖襲擊的連綿不絕的新聞?如果你生活在巫師之中,這點就會更加明顯。
你有多久沒再聽到一個親戚的消息?他也許在使用消失櫃時落進了殘忍的北海;魔法部的失蹤人員名錄每周都在更新,你是否曾膽戰心驚地一個字母一個字母地讀,生怕它們拼出一個你認識的人的名字?
值得慶幸,對于我們來說,所有人都知道,阿不思·鄧布利多是那個人唯一害怕的人,隻要身在霍格沃茨,就沒有比這更安全的地方——是的、是的——我們的處境是多麼安全!
但告訴我,扪心自問,我們的處境安全了,我們的親人,我們的好友呢?那些不能像避難一樣躲進霍格沃茨的人呢?他們安全嗎?
答案顯而易見:不。絕不。他們始終生活在不安與危險之中,也許有的人還不得不去直面危險。
我,曾經就是沒看清這樣事實的徹頭徹尾的蠢貨:我的父親死了,母親瘋了,而這一切發生前我一無所知。他們認為我年歲尚淺、力量尚弱,隻希望我能躲在霍格沃茨安全的屋檐下……學着那些考試用的東西……以為自己還是個學生,便一切與我無關——你們有多少巫師父母這樣告訴你們?車站送别時他們怎樣告訴你:“待在鄧布利多的羽翼下!”?
我們在犯徹頭徹尾的錯誤。
是的,我們年歲尚淺,經驗不足,也許隻要踏出霍格沃茨就有被殺死的可能。但難道我們就甘心這樣做一個一無所知的學生?在親朋受戮的時候,隻能在得到消息後對自己說:成年以後,待到經驗豐富,我要找他們決一死戰?不,不,同學們,我們必須意識到這些——我們必須意識到,我們同那些成年巫師一樣面對着戰争。
鄧布利多不能保護所有人,我們必須學會自保,學會保護我們的至親,甚至,我們必須學會——在他們動手前——向他們動手。
為了踐行這個理念,我成立了‘健全教育會’,旨在團結所有有志于從現在起盡力嘗試抵抗黑暗的同學。我們學習的内容不能隻是書本上的東西,不隻是把鳥兒變成哨子,更不隻是指揮梨子跳舞,我們要學習對抗黑暗——不光從力量,也從心——
我們将團結一緻,從現在起,着手将可能的腐爛剔除……”
傳單末尾綴着一個流利的簽名:尤金納德·沙菲克——沙菲克夫婦慘案受害者。
“有志者請到三樓星象儀畫像邊第一間活動室,本人課表如下:”
我看着傳單怔住了。沙菲克在做什麼?健全教育會……一個像鄧布利多軍一樣的學生組織?我又把傳單來回翻了幾遍,除去那個看上去是他那天晚上設計的會徽之外,沒看出别的特别的東西。
這就是他的報複計劃?……正常得不正常。
尤金納德不是這種人。
“哎呀、萊莉——你剛剛說什麼?呼……”
阿梅利亞突然出現,氣喘籲籲地拿着一封信,上面蓋的郵戳還是她家鄉的樣式。
“你去取信了?早餐期間會有貓頭鷹專門送過來啊。”
“不、不……我回家之後,跟米萊爾通信用麻瓜的方式多了……昨天寫給我父母的信用錯了格式……貓頭鷹會不知道怎麼送的。我去改回來……這封信很重要……必須今早送出去……”
眼鏡姑娘喘了好久的氣才平複過來。我陪着她慢慢走到早餐桌,幫她倒了一杯牛奶。
“謝謝……咳!咳!”
她喝進去的牛奶全都嗆了出來,連忙抽出魔杖給了自己一個清理一新。我拍着她的背,還是沒在這時跟她提沙菲克的可疑學生組織的事情。遠處斯萊特林長桌又有幾個人落座,有些人手裡也拿着那張沙菲克的傳單,他們饒有興趣地指指點點着,嘲笑居多。目光掃過那些人,我沒看到小巴蒂和雷古勒斯。
不遠處傳來說話的聲音。
“雷爾、别攔我,我隻是過去跟萊莉說說話——”
“你當上了級長就要負責任,禮堂門口那幾個亂按複制咒的損害的是斯萊特林的顔面!”雷古勒斯毫不留情地拉着小巴蒂的袖子,“别以為我不知道你跟雷思麗說說話要多久——”
……
直到吃完早餐、和阿梅利亞去上課,我才在禮堂門邊看到了正盯着三個斯萊特林男生到處追逐滿天亂飛的傳單的小巴蒂,他兜裡插着三根魔杖,啃着一個三明治。
好想告訴他級長用不着盯着看,費爾奇很樂意代勞……
但是,算了。
他要是願意、需要的話,我會教他;但我不應該去事無巨細地告訴他什麼需要怎麼做。
最後對他笑了笑,我跟阿梅利亞走上旋轉樓梯。
一份“健全教育會”傳單從上空飄下來,我接住它,想了想,還是拿走了。
就算不打算參加,了解一下親世代的“D.A”也沒有壞處。
“他是打算教我們黑魔法防禦術?”阿梅利亞探頭過來。
“可能是吧……黑魔法防禦術補課班……你有興趣嗎?”
她搖搖頭。
“我的課排滿了……而且,下午第一節就是黑魔法防禦術啊。還是上正課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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