飯後,俞常安從驿站拿完快遞,沿着林蔭路慢慢往回走。
寝室裡很昏暗,燈沒開,窗簾也拉得嚴嚴實實,座位上唯一的人戴着耳機,嘴裡正嚼着東西。
閃光的機械鍵盤和電腦屏幕将他專注的表情一并照亮。
陶仲辛雙手在鍵盤打得“啪啪”作響,絲毫沒注意到寝室進了人。
“常安,買的什麼?”樂意倒是反應快,剛聽到開門聲,“嗖”地從床簾的縫隙裡冒出個頭來。
俞常安将圓柱形的包裹拆開,向樂意展示:“傘。”
才開學沒兩周啊,樂意不死心:“真沒找到?外面傘架上呢?”
俞常安搖頭:“沒有。”
樂意正要繼續問,陽台門打開,竟神龍見首不見尾的魏畢朗。
對方抱着書,顯然是在陽台上複習,看到俞常安回來,他反手把窗簾拉開,又走到門邊,将燈打開:
“回來了。”
“嗯。”
俞常安的目光順着對方走來而動,像隻好奇的貓。
房間内一下子驟亮,陶仲辛很快結束了最後一局,轉椅一轉,單手摘下了耳機:“林謹回來啦。”
“快遞拿回來了?”
于是大家很快就俞常安一學期丢了三把傘,剛開學又掉一把傘,總計四把傘的慘痛教訓作出以下總結。
樂意:“我覺得傘還是用了就收在座位附近。”
陶仲辛:“最好不放在食堂外的托架和教學樓大廳的傘架上。”
因為男生用的傘顔色款式大都很素很普通,混亂中極大可能會拿錯。
魏畢朗:“特别是突然下暴雨時。”
俞常安看着幾個人或站或坐圍在一起,突然笑了下。
“笑什麼?”陶仲辛真是覺得這孩子是不是傻了,傘掉了還這麼開心,咋想的。
“寝室好久沒那麼齊了,”俞常安掃過三人,“難得大家都在。”
“确實。”魏畢朗應道。
“啊呀,阿青,”樂意在床上笑得直打滾,“你怎麼這麼可愛。”
“……”陶仲辛聞言也有些觸動,猛地撲上來,将俞常安的頭發揉得亂七八糟。
俞常安本來擡手要反抗,可還是晚了一秒,腦袋已經變成了雞窩。
幾個男生打打鬧鬧說着話,又扯到了下周開始的公共課。
“我就說得用電腦,你非不信你爹。”陶仲辛攤手。
“滾!”床上飛下來一個鳄魚玩偶,樂意憤憤不平,“我還不是用手機搶的啊,誰知道會這樣……”
“我該早點回來的。”魏畢朗也反省自己。
“畢朗,你能在天黑前回寝室都難得吧,”陶仲辛知道要保持年級第一的績點有多難,對學霸室友的勤奮刻苦他都看在眼裡,不由得歎氣,“怪我,我該堅持的。”
“是我的錯,”樂意搶着說,“聽說那個課很無聊,要是阿青你聽不進去,我随叫随到!”
“好了,不怪你們,是我沒提前打招呼。”俞常安哭笑不得。
“真的沒關系,”本人覺得沒關系,“要是我自己搶,多半隻能去基礎化學或是實用英文了。”
俞常安對自己的運氣一向很有自知之明。
而前者的授課老師兇名遠揚,課上會點名回答問題,要是答錯了,丢的是真名真姓的臉,扣的是實打實的期末總分。
至于後者,花式點名,一節不落,各種稀奇古怪的上課方式層出不窮,雖然好玩,課後作業也是真多。
也因此,在大一下學期選大二上的選修課時,這兩門課的名額往往會剩下很多,最後由沒搶到熱門課的倒黴蛋們兩“惡”相權擇其輕。
果然,此言一出,一室沉默。
“謝謝阿意,”俞常安打破沉默,擡頭對樂意說,“入門心理學,我還挺感興趣的。”
“小寶,你真好。”樂意已經下來,緊緊抱住了對方。
“可憐我們家老幺,要一個人上課了。”陶仲辛感歎。
對面的魏畢朗也憐憫拍拍俞常安的肩。
……
這邊213寝室在互攬責任,另外一棟宿舍樓的111寝室則在吐槽甩鍋。
“好不容易搶到的?”梅轶寒在心裡呵呵兩聲,很想給當初同意讓三人幫忙搶課的自己一腳。
“咳。”有人尴尬地咳了兩聲,于是三人紛紛開始吐槽。
“真是服了,其實就晚了半個小時。”
“對啊,哈哈大家手速真快。”
“什麼鬼,誰家好課中午兩點搶的。”
“就是說……”
“你們當時沒設鬧鐘?”梅轶寒很早就想問了。
“開着空調,聲音被蓋住了……”
“帶着耳機,沒聽見……”
“呃,換了個鬧鈴,太小聲了……”
“那确實是你們的問題。”梅轶寒聞言終于能肯定了,無它,每天早晨,三個人的手機鬧鐘沒有一個會在一分鐘内關掉。
而唯一沒有設鬧鐘的,便是能在第一個鬧鐘響起就準時爬起來的梅轶寒。
“隻是課無聊,不會總是簽到吧?”
“嗯嗯嗯。”三人頓時點頭如搗蒜。
梅轶寒于是大人不記小人過,勉強接受了這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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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末一過,新的一周開始,周三一過,周五便轉瞬到了。
因為當天沒有早八,俞常安八點半起床去食堂喝了碗粥,回到寝室又待了會兒,提前半小時從寝室出發準備去上課。
不過,教室裡還有上一個班在上課,他隻能背着書包在隔壁教室先找了個空位坐下。
下課鈴聲響起,他才慢悠悠收拾好書包,拿着水杯從前門進去。
教室裡還剩下稀稀拉拉二十多個人,一些還在說說笑笑收拾書本,還有一部分同學坐着沒動,桌上的《概率論》推到一邊,換成了《入門心理學》。
俞常安坐在了窗邊的第二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