龐三娘微微皺眉,好奇問道:“連環畫?可是小兒繪本?”
沈知微...點點頭:“正是。”
龐三娘接過童書,饒有興緻地翻閱了一本,擡頭道:“熙熙,你這想法當真新鮮。不過版權一事,我恐幫不上忙。但若是你需要畫匠,我清河龐氏别的不敢誇口,族中養的畫師各個技藝精湛,待你需要之時,盡管說就是。”
沈知微眼中閃過喜色,連忙道謝:“那可先多謝三娘了!待我談好合适的版權,必定少不了要麻煩你!”
龐三娘擺擺手,灑脫一笑:“王妃的禮服我從未對你言謝,你又何須如此客氣。日後若有難處,盡管告知,能幫上的我絕不推辭。”
沈知微心中一暖,兩人又就細節探讨一番,從畫匠的風格偏好到玩偶的設計工藝。
待龐三娘帶着丫鬟告辭,望着她離去的背影,沈知微心中感慨,與世家大族結交,物質是最不值一提的,真正珍貴的反而是無形的人脈與資源。正如今日,龐三娘主動提供畫匠,看似尋常,實則是莫大的助力。在長安,若無人脈資源,此等藝術類人才并不好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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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悄然降臨,沈知微結束了一天的忙碌回到家中。一進許府,便察覺到氣氛壓抑沉悶。堂屋内,舅父許謙一臉凝重地坐在主位,眉頭緊鎖,舅母張氏則眼眶泛紅,嘴裡小聲嘟囔着什麼。
表妹許靈初見沈知微回來,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急忙迎上來,拉着她的手小聲說道:“表姐,你可算回來了,阿耶、阿娘又吵起來了。”
沈知微輕輕拍拍她的手,走進堂屋,刹那就感受到了緊張的氛圍,她恭敬行禮後輕聲問道:“舅父,舅母,這是怎麼了?”
許謙重重歎了口氣,還未開口,張氏便搶先說:“還不是為了你表妹的事。你也知道,咱們家雖說不算大富大貴,但也不能讓靈初一直沒個好歸宿。那吳四郎,雖然是個庶子,但畢竟出身世家。如今又聽說混出了些名堂,我就想着尋個機會讓靈初和他再接觸一次。你舅父倒好,非但不作為,還把我好一頓罵。”
許謙臉色沉沉入水,焦躁道:“哪兒有把未出閣的女兒往郎君面前領的道理!你這個做母親的還要禮義廉恥麼?你這不是把她往火坑裡送嗎?此等污糟想法,怎還好意思說與熙熙聽!”
張氏聞言,做拭淚狀:“你倒是清高!可你看看你自己,又給靈初想過什麼出路?這個家裡,我不替她着想,還有誰替她想?難不成真要讓她一直蹉跎下去?”說着,将許靈初摟進懷裡,“心肝兒”、“可憐見的”喊着。
“夠了!”許謙拍案而起,“此事無須再議,你莫要在此撒潑耍癡,在晚輩面前給自己留點臉面!”
沈知微聽着兩人的争吵,心中疑惑,忍不住問道:“舅母,您說的吳四郎,是那個……”
許靈初紅着臉,小聲說道:“就是鄭家娘子未婚夫婿的庶弟 ……”
沈知微瞬間想起鄭文秀插簪禮上碰到的那個眼神頗為靈活的郎君…
上次插簪禮回來後,不是因為他是庶子身份,舅母已經不做他想了麼?今兒怎麼又提起來。
她望向許靈初,用眼神暗暗詢問。許靈初紅着臉,輕輕搖頭,眼神裡滿是無奈與尴尬。沈知微心中暗道,舅母怕莫不是聽聞了吳四郎的什麼 “長進”,才又動了心思?這麼越尋思越覺頭大如鬥。
她深知自己身為晚輩,平日裡舅母對她就有些冷淡,貿然開口勸解,不僅毫無作用,還可能惹得舅母更加不悅,但就這麼幹站着,也不是個事兒。正想找個理由離開,忽聽舅父說:“這些都不是你們小娘子該聽該議論的。熙熙還沒吃飯吧?靈初你趕緊陪你阿姐去進些暮食。”
沈知微和許靈初聞言如蒙大赦,雙雙施禮退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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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晨光漫過宣陽坊的青瓦,沈知微拎着着鎏金海棠紋漆盒踏入書房時,正瞧見許謙舉着卷軸對着朝陽細看。昨夜争執的陰霾似是被晨露洗去,不知舅父、舅母之間是不是達成了什麼共識,這位禮部主事的襕衫褶皺間又透出了從容。
“舅父安好。”沈知微将漆盒上層的瓷盅輕輕放于案頭,杏仁酪的香氣随着動作淡淡溢散。她随後揭開盒中隔層,取出一本重新裝幀的《山海奇服錄》遞上前,“侄女鬥膽,請您代為轉呈崔侍郎。”
許謙聞言微愣,疑惑地看向沈知微:“怎的又要送崔侍郎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