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大夫是府裡挂了名的貴客,是杜老爺專門請來為少爺調理身體的,他一個卑賤的影衛,哪裡配用白大夫的藥?
小白大夫配着玩的傷藥賞他一瓶,他就已經很感激不盡了。
顧暄翊砸累了也罵累了,又洩力般癱回靠枕上。
“少爺……”林枝莳小心擡頭觑了他一眼,認錯道:“少爺别生氣,是屬下的錯,屬下這就去領罰。”
顧暄翊覺得頭疼。
其實他罵完人就後悔了,林枝莳不受他待見,在府上過的連狗都不如,哪裡能有什麼好傷藥?但顧暄翊的字典裡就沒有認錯這兩個字。
就算是他冤枉了林枝莳,難道還要他給林枝莳道歉嗎?
“算了,”顧暄翊有氣無力的閉上眼,說:“去叫白崇過來。”
“是。”
林枝莳領完命就站了起來,可還沒退出房間就陡然聽到顧暄翊又喊了一聲站住!
“少爺?”林枝莳站定,微微躬身等着顧暄翊吩咐。
顧暄翊心情複雜的盯着他看了會兒,說道:“你不會報複我的吧?”
林枝莳不解的擡了擡頭。
顧暄翊覺得他在裝,但眼下的狀況顧暄翊處于下風,剛剛氣急了才又打又罵,現在清醒過來就有點後悔。
現在林枝莳才是自己,要是林枝莳想報複自己,那自己豈不是毫無辦法?
“就……”顧暄翊别别扭扭的錯開眼,含糊道:“你現在是我……”
“你不會出去就叫人進來把我打死吧?”顧暄翊後知後覺的有點害怕,如今人為刀俎他為魚肉,顧暄翊别扭道:“你從前日日表忠心,林枝莳,今天不會造反吧?”
他說話時惴惴不安,林枝莳終于明白了他的言下之意。
影衛垂頭看了看自己作為‘顧暄翊’的身體,被少爺懷疑不忠,即使已經聽慣了,還是會有些難過,他壓下心裡那些不該有的情緒,恭敬的跪下陳情,“少爺恕罪,屬下并無不敬之意,如今這狀況……實屬意外,屬下不是故意要假冒少爺,如果少爺不高興,屬下願受責罰。”
這話說的恭敬順從,仿佛林枝莳從未想要要借此做點什麼一樣,顧暄翊盯着他垂的低低的眉眼,足有一炷香時間,才道:“真的?”
“自然!”林枝莳說。
“屬下是少爺的人,生死都是少爺說了算,不敢逾矩。”
顧暄翊聽不出這話有幾分真假,但眼下的狀況他的确處于下風,林枝莳說的真也好假也好,顧暄翊都隻能被動接招。
但顧暄翊還是覺得不爽。
良久,顧暄翊說:“如果……我現在要罰你,你認?”
“屬下領命。”林枝莳沉穩的聲線好像隻是應了一聲問好一般。
顧暄翊不死心,又得寸進尺,“你現在掌嘴?”
林枝莳愣了下,随即立刻回過神,他幹脆的跪下,左右開弓打自己的雙頰。
房間裡隻餘下清脆的掌掴聲。
顧暄翊終于覺得氣順了些。
這樣才對,林枝莳是他的狗,狗怎麼能搶他的東西呢?
“好了,”過了不知多久,林枝莳嘴角開始流血了,顧暄翊才大發慈悲的擺擺手,說:“你要記住自己的身份,雖然現在你成了本少爺,但你還是那個卑賤的狗東西,可千萬不要妄想跳到本少爺頭上來。”
這樣不問來由的責難與敲打林枝莳早已習慣,他聽罷眉毛都沒顫一分,隻是恭敬的俯了俯身子,說:“多謝少爺教訓。”
“嗯,”顧暄翊難得應了他一聲,說道:“你曉得就好,也就本少爺肯教訓你幾句了,若換了旁人,早把你丢出去打死了,哪裡容你活到現在。”
“是。”林枝莳低聲應下,如往常般謝恩,“多謝少爺開恩。”
“咳咳咳……”顧暄翊還要再說點什麼,奈何胸腔裡又疼的難受,咳的撕心裂肺的,他費勁的吩咐林枝莳:“快去把白崇叫來。”
他咳的這樣狠,林枝莳還沒出去,他就已經趴在床邊直不起腰了,一張蒼白的臉憋的通紅,好像要咳死在林枝莳面前一樣。
“少爺!”林枝莳心裡一顫,他下意識想運功幫顧暄翊順氣,但念了兩遍心法後都沒使出半分力。
是了,他現在用的是少爺的身體,少爺不會武功,自然沒有内力,他空有心法也是無用。
“東衛!”林枝莳隻好一邊扶着顧暄翊幫他順氣一邊朝外喊東衛,“快去請白大夫。”
東衛聽見動靜連忙揪了個下人吩咐道:“快去把白大夫請來,就說少爺不舒服了,要快。”
他吩咐完就進了屋,擔心的喊少爺。
東衛氣喘籲籲的跑進裡間,剛哭着叫了兩聲少爺,就見他家少爺正坐在床邊幫人順氣,那個被順氣的好像長在他家少爺懷裡一樣,還吐了他家少爺一腿。
“少——”東衛的哭聲戛然而止,愣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
林枝莳顧不上理他,隻輕輕拍着顧暄翊的後背幫人順氣,又拉過旁邊的錦被蓋住了顧暄翊裸露出來的半截腰。
雖然屋裡暖和,但少爺還病着,他怕少爺再凍着更難受。
東衛看的恍惚覺得自己陷入了幻境。
他不可置信的眨了眨眼,再睜開時眼睛似乎比剛才清明了些。
東衛松了口氣,然後就看見了顧暄翊懷裡的人。
竟然是林枝莳?
“少、少爺?”東衛摸了摸自己的頭,懷疑自己也傻了,喃喃道:“我、我腦子也進水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