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顧暄翊愣了愣,眼睛怔怔的看着林枝莳。
林枝莳有些摸不清顧暄翊的意思,以為顧暄翊還是不同意,想了想,又大膽的從床邊起身,緩緩的蹲在了顧暄翊的腳踏旁。
他仰着臉很誠摯的同顧暄翊保證,“我不會讓少爺厭煩的,如果少爺不想看見我,我就藏起來,等您需要的時候再出現。”
顧暄翊一句話還沒說,他就已經快把自己可憐死了。饒是顧大少爺不是什麼好東西,此刻也覺得自己有點不識好歹。
“林枝莳,”但顧暄翊還是有點心虛的開了口,他問,“我死了,難道不是好事嗎?”
他死了,林枝莳就可以永遠占用他的身體,從此擺脫受人驅使的命運,這樣不好嗎?
顧暄翊是真的有這樣的疑惑,他不是在故意試探或是有目的性的要問林枝莳這種問題,他是真的很不明白,即使林枝莳受了這樣多的委屈,也要堅持做好一個影衛嗎?
可是這世上沒有無緣無故的效忠,顧暄翊又何德何能可以叫林枝莳死心塌地呢?
“我對你不好。”顧暄翊聲音很輕的對林枝莳講。
“少爺……”林枝莳愣了愣,似乎沒想到顧暄翊會這樣說,那雙漆黑的雙眼看上去更加明亮了,“您怎麼會這樣想?”林枝莳問。
“您已經對我很好很好了!”林枝莳認真的像是在宣誓,“是非常好!”
顧暄翊不知道他判定自己好與壞的标準是什麼,但就從現在看來,林枝莳的腦子很明顯與常人不同。
也許是那天在池塘裡真的灌進去水了。
顧暄翊下意識伸手摸了摸他的頭,林枝莳就很溫順的把自己的腦袋往顧暄翊的手心裡拱了拱。
他聽話的像是一隻小狗。
“林枝莳。”顧暄翊看着他因為緊張而輕顫的睫毛,心裡一下子好像被什麼東西砸中了一般,那些難聽話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他頓了頓,換了個更加委婉些的說辭。
“其實……在今晚之前,”顧暄翊說,“我有在考慮要不要殺掉你。”
莫名其妙的換了身體,還是同自己的影衛,這樣的事情無論放在哪裡都是一樁禍事。顧暄翊毫不懷疑,如果他娘知道了這件事,早就讓清虛觀的道士把他捆起來驅邪去了。
即使沒有這樣的隐患,顧暄翊也會懷疑林枝莳會不會想要趁機上位,畢竟如果他死在了林枝莳的身體裡,林枝莳就可以永遠的以顧暄翊的身份活下去。
而此刻,就是林枝莳下手的最好時機。
可林枝莳在做什麼呢?快笨死了的林枝莳竟然在求顧暄翊等他們換回來後可以随侍身側。
他擔心的不是怕自己死掉,而是怕自己死掉了顧暄翊要怎麼辦?
在顧暄翊猶豫要不要殺掉他永絕後患的時候,他竟然在擔心自己如果死了,顧暄翊該怎麼辦?
顧暄翊歎了口氣,無奈又無所謂的同林枝莳講,“你現在知道我在想什麼了,還要随侍嗎?”
“少爺……”但林枝莳好像一個冥頑不靈的老頑固,任憑顧暄翊怎麼講他都不為所動,“我要随侍。”他說。
“您、您是主人,”林枝莳頓了下,似乎在找合适的措詞,“您這樣想也是正常的,少爺确實該防備這樣的事情發生。”
他冷靜的好像不是在說自己一樣,“萬一屬下真的有那樣的想法,少爺是該一刀結果了屬下永絕後患。”
他說罷又為顧暄翊出主意,“雖然屬下真的沒有那個意思,但少爺也不要聽信屬下的一面之詞,您還是要考驗考驗我。”
顧暄翊險些以為自己聽錯了,“考驗你?”
“對。”林枝莳認真的點點頭,“您有那些可以控制影衛行動的藥物嗎?可以喂給屬下一顆,”影衛凝眉想了會兒,隐約記得杜绛帶他回蘭呈時,好像提過這樣的藥,“您可以問問杜老爺,說不定會有。”
顧暄翊:“……”
顧暄翊像看一個神經病似的看了林枝莳一會兒,終于放棄跟林枝莳講道理。
林枝莳好像一個腦袋進了水又和成泥的硬石頭,牢牢的把那些不知道從哪兒學來的教導當做信仰律條,任憑顧暄翊怎麼跟他講自己不懷好意,他都能為顧暄翊找到合适的借口。
顧暄翊毫不懷疑,倘若此刻自己要拿刀砍他一下,林枝莳都會為他想出二百八十個理由來解釋顧暄翊要這樣做的理由。
“算了,”顧暄翊有點心累的歎了口氣,“就這樣吧。”他無奈的說道。
“明天早上如果又換回來了,”顧暄翊看着林枝莳,“你就跟着我吧。”
顧暄翊話音才落,就看見林枝莳的眼睛似乎亮了亮,顧暄翊不明白他為什麼高興成這樣,但林枝莳是一個很有想法的人,顧暄翊不理解也正常。
也許一個影衛能夠随侍主人是一種莫大的榮耀?顧暄翊隻能這樣猜想。
他這樣想着,又下意識往裡挪了挪,對林枝莳說道:“今晚你也睡床上。”
左右他們已經成了一根繩上的螞蚱,說一句同生共死也不為過,與其第二天換來換去的,還不如直接都睡在床上,省的第二天換不換過來都要吓死人。
但林枝莳猶豫了。
他愣愣的看着顧暄翊,喊了聲少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