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武次日還是教了林枝莳編花環,他抽了幾根剛摘下來的柳條給林枝莳做示範,寬大厚實的手掌就那樣随便别了幾下,一個簡單的花環就成型了。
林枝莳按照他教的動作擺弄,不大會兒功夫,竟也完成了一個,明文細細瞧了會兒,說:“公子編的更好看。”
天賦這種東西是後天努力所無法替代的,明武看了看自己的,又看了看林枝莳的,然後不好意思的撓了撓頭,問:“公子從前學過嗎?”
林枝莳搖了搖頭。
他怎麼會有時間學這些東西?若真的要找出點林枝莳勝之不武的地方,大概就是他有過目不忘的基礎吧。
況且柳條的手感他再熟悉不過,這種細長粗糙的枝條纏在一起,再抽在背上,瞬間就是一道血檩子,林枝莳挨過太多,再接觸這種東西,自然就打起十二分精神,恨不能把明武的步驟刻在腦海裡才放心。
盤子裡擱了一些剛摘下來的梅花和裝飾用的小綠葉子,玉質的,看上去溫潤極了,林枝莳擡眼看向明文,明文說:“這是少爺叫人送來的,說給公子玩。”
林枝莳點了點頭。
他覺得顧暄翊大概把他當成了一個還算好玩的寵物,因此不吝花費的拿一些更加名貴的物品來裝飾,但這樣的興趣往往并不能持續多久,沒有人會一直喜歡同一個玩具。
就像這次,林枝莳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顧暄翊就将他趕了出來。
上位者的喜怒無法窺伺,林枝莳隻能按照顧暄翊的意思,老老實實的待在這座金玉裝飾的院落中,等待不知何時的徹底丢棄。
他把花環擺弄好,又拿在手裡端詳了會兒,明文覺得他還是滿意的,就問,“公子是要送給少爺嗎?剛剛東哥說少爺就在書房,公子要過去嗎?”
林枝莳不知道明文從哪裡看出來他有這樣的想法,但此刻,他還是搖了搖頭,說不過去了。
這小院子離春歸水榭很近,明文就又問他要不要去水榭坐一會兒,林枝莳想了想,依舊拒絕了。
明文有點沒辦法了。
明武睜着兩隻小眼睛看了會兒,沒忍住問林枝莳:“公子整日坐在這裡不覺得無聊嗎?您為什麼不出去轉轉?”
林枝莳不覺得無聊,隻是有點空曠,他不知道出去該做什麼,更不知道顧暄翊允許不允許他出去。
況且,就算出去了,他又能做什麼呢?難道要像其它金絲雀一樣展亮歌喉企圖獲得主人的一絲鐘愛嗎?
林枝莳隻是一隻灰撲撲的小雀呀。
明武看他又沉默了,不禁有點懷念昨晚罵人的林枝莳,雖然兇了點兒,好歹瞧着是活的。
幾人正沉默着,東衛忽然過來了。
他手裡拎着一個小荷包,還有幾張銀票,笑眯眯的喊了聲林侍衛。
林枝莳下意識站起來,但不等他往東衛身後看,東衛就說:“少爺沒過來。”
心思被人看穿,林枝莳有點不自在,他别扭的收回視線,看向東衛,問是不是顧暄翊有什麼吩咐。
東衛擺了擺手,偷感很重的壓低了聲音,跟林枝莳說:“也不算什麼大事。”
林枝莳不解的看着他,東衛羨慕的牙酸,把手裡的荷包和銀票往林枝莳手裡塞:“少爺說了,讓你今天出去玩,呐,這些銀子都要花光。”
“花光?”林枝莳頓了頓,問他:“是少爺要買什麼嗎?”
東衛笑道:“不是,是給你的。”
林枝莳沒懂,東衛就說:“反正少爺是這麼說的,讓你别整日在房裡待着,沒事的時候也要出去轉轉,這些錢是今日的花費,花不完不準回來。”
同樣是當下人,東衛就沒林枝莳的好命,他饞巴巴的看着林枝莳,語氣有點羨慕。但如果真要叫他當林枝莳的差,東衛還是有自知之明的。
他解釋完又催促林枝莳趕緊出去,說:“趕緊去換衣服,順便帶上他倆,還能給你扛點東西。”
林枝莳還在懵懂中,明武就已經高興的站起來了,而直到出了杜府的大門,林枝莳還沒反應過來自己的任務是什麼。
明文數了數荷包裡的銀子,對林枝莳說道:“公子,荷包裡差不多是五十兩碎銀子,再加上這些銀票,一共是五百五十兩,您有什麼想買的嗎?”
林枝莳愣了愣,終于意識到剛剛東衛不是在開玩笑,他看着明文手裡的銀票,有點無措,問道:“少爺真的沒有交待嗎?”
他想這麼多銀子肯定是有去處的,哪怕是丢給乞丐,也好過要林枝莳去支使。
但明文搖了搖頭。
“東哥說,這些銀子要您自己想辦法花完。”
林枝莳抿了抿唇,終于接受現實。他無措的看了看四周,街上人聲鼎沸,叫賣聲不絕于耳,林枝莳沉默了片刻,又問明文:“這算是今日的任務嗎?”
明文愣了下,說:“啊,算吧。”
林枝莳就不再說話,默不作聲的往前走。
他沒什麼出門逛街的經驗,少有的幾次也是跟着顧暄翊出來,或是去春悅樓,或是去吉祥居,總之隻要跟在顧暄翊身後就好,像今天這樣,漫無目的的閑逛,還是頭一次。
明文明武跟着他繞了昌從街三圈都沒花出去一文錢。
明武還好,體力壯,走了這麼久都紋絲不喘,明文有點不行了。他看了看林枝莳無頭蒼蠅似的腳步,很輕的歎了口氣,扶着明武的胳膊繼續跟着。
又過了一個時辰,快正午了,林枝莳轉回了杜府門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