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暄翊嗤笑一聲,“怎麼改,改成姓顧嗎?”
“嗯……”影衛似乎在糾結,又或者在權衡,遲遲沒有發表意見。
顧暄翊就逗他,“不想姓顧?那想姓什麼?”
林枝莳低着頭,或許今日的酒是有些醉人,他膽子大了很多,腦子不甚清醒的同顧暄翊提出請求,說:“就姓林可以嗎?”
顧暄翊啧了一聲,說:“為什麼不姓李?李祈不是你的恩人嗎?”
但其實顧暄翊聽杜绛講,李祈是林枝莳的親生父親。他神色不變的看着林枝莳低垂的眉眼,又問:“李祈對你好嗎?”
林枝莳大概沒想到顧暄翊會這樣問,他認真的想了想,然後對顧暄翊點了點頭,說,很好。
顧暄翊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心中有點沒緣由的煩躁。
他吸了一口氣,又把頭偏過去,說:“既然好,為什麼又回來?”
這句話一出,兩個人都沉默了,林枝莳低着頭,似乎在想理由,顧暄翊又煩躁起來,後悔自己問出這樣叫人難堪的話。
他索性将這個問題揭過,直接丢下去一床被子,說:“困了,趕緊睡覺。”
林枝莳疑惑的擡頭,卻見顧暄翊已經背對他側躺好了,很明顯的拒絕溝通的姿勢,影衛的目光暗了暗,沒拿被子,隻輕輕往床邊又挪了挪。
他像小狗似的把自己蜷起來躺在腳踏旁,手指悄悄捏住顧暄翊的被角,閉着眼睡了。
寝房内靜谧溫和,顧暄翊聽着床邊逐漸平穩的呼吸,緩緩的睜開了眼睛。
他動作很輕的把身子轉過來,垂着眼睛看林枝莳。
影衛已經睡的很熟了,大概是酒勁上來,一雙臉頰紅撲撲的,顧暄翊盯了會兒他蜷的很緊的身體,終于還是沒忍住下了床,拿被子給人蓋住了。
林枝莳像是來向他讨債的,但顧暄翊又覺得,對方未免太會拿捏人,明明沒做什麼,就叫顧暄翊對他動了恻隐之心。
可林枝莳又變了些,變的更加強勢,竟然會對顧暄翊提要求。
顧暄翊看了會兒,最終歎了口氣,起身出了寝房。
他出來時正好看見東衛從廊下過來,就停在那裡,等人走近了,才問道:“楊川那邊安排好了嗎?”
聲音很低,像是怕人聽見,東衛也下意識壓低了聲音,說:“都安排好了,知雲在那兒守着呢,保證他能睡飽一天一夜。”
顧暄翊點點頭,還沒說話,就見東衛做賊似的左右看了看,然後問道:“這不是也沒人麼,少爺聲音這麼小做什麼?吓的我還以為府裡進奸細了。”
他嗓門大的跟吆喝一樣,顧暄翊額角直跳,踹了人一腳,說:“大晚上的吆喝什麼,把人都吵醒了!”
“誰醒了?”東衛不明所以的撓撓頭,“夫人不是下山了嗎?”
顧暄翊不想跟他說話,撫了撫眉心,直接吩咐道:“叫人燒熱水去,我洗個澡。”
這會兒都快子時了,他竟然要洗澡!東衛驚訝的看了眼顧暄翊身上,遲疑道:“現在嗎?”
“對!”
顧暄翊從前沒覺得他話這樣密,此刻卻被吵的額角一抽一抽的跳。
東衛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隻勸道:“現在洗的話,折騰好就要寅時了,少爺明日還有正事,睡不夠可怎麼辦呢?”
“沒事。”顧暄翊看了他一眼,“去叫人備水吧。”
他堅持要洗,東衛也沒辦法,隻得老老實實的下去準備。
“等下!”
顧暄翊忽然叫住了他。
東衛以為他又改主意了,挺高興的回過頭,卻聽顧暄翊說,“叫人把東西都送去東邊的客房。”
“東偏房?”東衛愣了愣,東西兩側的房間平時沒人住,地龍燒的不是很旺,炭盆也沒幾個,在那兒洗澡是要生病的。
“少爺不在寝房後邊的池子洗嗎?”
顧暄翊說不在,東衛就皺起眉。
他想了想,又回憶起剛剛顧暄翊刻意壓低的聲音,不怎麼抱希望的問:“少爺寝房有人?”
顧暄翊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東衛張了張嘴巴,過了會兒,才小心說道:“是林侍衛?”
顧暄翊擡眼看了看星星。
東衛小聲驚呼:“少爺!您把人弄回房間了?如今林侍衛可不是咱們府上的下人,那是在戶部都挂名的大官,您、您注意點分寸!”
顧暄翊不知道他說的分寸是什麼意思,隻覺得東衛實在大驚小怪,林枝莳喝醉了,他好心叫林枝莳住在自己房間,不說是日行一善的好事吧?也絕算不上是什麼叫人害怕的壞事。
況且退一萬步講,還是林枝莳自己要進他房間的!
這跟顧暄翊有什麼關系?
顧暄翊忽然沒了耐心,眼下看見東衛就覺得很煩,他擡腳要往東偏房走,東衛跟在後面小聲叨叨,好像顧暄翊做了什麼急需補救的錯事。
顧暄翊蓦地停下腳步,站在門口。
東衛以為他改主意了,正要說自己這就扶林枝莳回客房,卻聽顧暄翊隻是沉着聲音說,叫人準備些花瓣。
“花瓣?”
東衛懷疑自己聽錯了。
顧暄翊卻已經進了房間,門啪的一聲關上,碰的東衛鼻尖酸澀,險些流出幾滴眼淚。
東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