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枝莳覺得他不太高興的樣子,縮着腦袋不太敢講話。
顧暄翊就拿手捂了下他的眼睛,說:“好了,趕緊睡覺!”
指令永遠都比正常交談要有用得多,顧暄翊說完就看見對方規規矩矩的躺回了原地,眼睛也閉的很緊。
生了一晚上的氣總算在這會兒順了些,顧暄翊欣慰于林枝莳還是很聽話的,但轉念一想,又覺得自己現在實在太好滿足。
竟然這樣就真的不生氣了!
也不知道喝醉的到底是誰。
他迷迷糊糊的想了會兒,又沉沉的睡過去,直到東衛來敲門,顧暄翊才在接連不斷的有林枝莳的夢裡驚醒,然後看了眼還睡着的林枝莳,平複了下呼吸。
東衛叫他去處理楊川帶來的人。
這會兒天色還早,将亮未亮的,幾片雲遮住了大半個月亮,東衛手裡拎着燈籠,輕聲禀報:“人是在庫房外抓住的,他們大概有十幾個人,其中兩個我認識,是錢莊那邊的夥計,八成是内應。”
顧暄翊聽着,又攏了攏身上的氅衣,說:“是不是要下雨了?”
東衛愣了下,又立刻反應過來,說了聲是,又道:“是要下雨了,夫人下山前還交待要您小心些,路滑,下山時别摔了。”
顧暄翊點了點頭,沒說什麼。
快到庫房時東衛又小聲提醒了顧暄翊一句,說:“明文明武也在,已經叫人單獨關起來了。”
顧暄翊看了他一眼,皺了皺眉。
楊川賊心不死,打着為朝廷募捐的名義從清來山莊搜羅了不少好東西,又貪心不足,想要把顧暄翊的私産弄到手,派人裡應外合找到了錢莊的庫銀。
好在顧暄翊早得到了消息,就等着甕中捉鼈,打楊川個措手不及,但明文明武……顧暄翊垂着眼睑,輕聲問:“怎麼回事?”
東衛哎了一聲,說:“他們不說,不過我猜是林侍衛派過去的,八成也是察覺到楊川的動作不放心叫人看着呢。”
顧暄翊對這話沒做評價,隻是笑了下,擡腳進了庫房。
這庫房的位置是顧暄翊特意叫人透露給楊川的,隻有最外層的箱子裡裝的是銀子,裡邊都是石子,他進門時正好看見楊川身邊那個随從正在跟負責看守的侍衛畫大餅,許諾重利,企圖用同樣的方式收買。
“呦,”顧暄翊笑着打斷他,說:“我來的不巧了。”
那随從一見顧暄翊就明白了,他本以為是自己這趟倒黴,沒想到是人家早挖好了坑,就等着他們跳呢!
顧暄翊見他明白了也不多說,隻笑道:“楊大人是真不怕事情敗露,竟然派陳侍衛來。”
陳勍是楊川的貼身侍從,基本上可以代表楊川的意思,派他來,不是對這趟行動足夠自信,就是有即使被發現了也無所畏懼的依仗。
果然,陳勍并不害怕,甚至還露出一個嘲諷的笑,說:“顧少爺這話講的,我不過是迷路了,不小心誤入了您的庫房,這有什麼敗露不敗露的,楊大人心善,總不會因為我們這些做下屬的迷一次路就要了我們的命了。”
顧暄翊不置可否的笑笑,在東衛搬過來的椅子上坐下。
他來的急,發絲還未全幹,這會兒進了屋就覺得有點冷了,便不想在這兒浪費太多時間,直言道:“楊川是奉二皇子的令,對嗎?”
陳勍瞳孔一縮,警惕的看着顧暄翊。
顧暄翊繼續道:“這樣大的事情,楊川沒那個膽子,隻能是奉了旁人的令,而這個旁人,除了二皇子,想必也沒有别的可能了。”
陳勍的目光從警惕變得惶恐,但很快又變得無所謂,甚至有些有恃無恐的看着顧暄翊,說:“顧少爺這麼聰明,想必知道該怎麼做?”
顧暄翊笑了笑,“我當然知道該怎麼做。”
陳勍見他還算識相,便哼了一聲,從看守他的人手裡掙了掙,說:“那還不快叫人放開我?既然顧少爺也有意投誠,就該有投誠的姿态,您這樣綁着我,可不像明事理的樣子。”
顧暄翊還是那樣笑笑的樣子,但說出口的話卻沒有這樣溫和了。
他說道:“明事理?什麼叫明事理?二皇子叫楊川探查我的私産,卻沒有派幫手,隻叫你們幾個當炮灰跑這一趟,這是什麼意思你想不明白?”
“陳勍,你才是我投誠的誠意啊。”
顧暄翊說完也不看他,擺了擺手就要起身回去,陳勍也好,楊川也好,不過都是投石問路的棋子,二皇子是要顧暄翊心甘情願的把私産獻給他。
這意思顧暄翊知曉,楊川大概也知曉,不然不會在這樣緊要的關頭喝的酩酊大醉,人常說要難得糊塗,楊川遠比顧暄翊想象中要狠得下心。
陳勍隻能死。
出了庫房,又是一陣寒氣,顧暄翊煩躁的看了眼東衛,嫌棄他連暖手爐都不知道備一個,身後傳來一縷很細的血腥氣,顧暄翊忽然止住了腳步。
他低頭嗅了嗅自己,又皺起眉。
這澡實在洗的有點早了。
林枝莳喝醉了就變得有點嬌氣,顧暄翊想了想,問東衛,東偏房的熱水還備着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