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間密室掩人耳目,密不透風。
隻有牆的高處有一扇小窗,外界細雪飄灑。
被綁在架子上的死士快失了意識,隻覺得那雪花像無數細小的蟲子,一點一點鑽入骨頭裡,啃噬着他,帶來難以言喻的痛苦。酷刑後沒有任何止血措施,導緻身上的血洞格外瘆人。那人任由窗戶開着,寒風侵蝕着。他無法動彈,隻能默默承受這非人的折磨。
等他感覺自己要暈過去,身上的傷口猛地被一桶鹽水澆上,痛得他清醒幾分。
他看着前面眼神狠戾的男人,那雙眸冷若寒潭,鋒利的刀尖抵着他的臉頰,
迷迷蒙蒙中看到他一字一頓的問,
“為何跟蹤那一對男女?你為之賣命那人現如今是否在霖景?”
“你們,不對”面前的男人搖了搖頭,
“是他,來霖景究竟有何目的?”他手上的動作突然變得極為重,
搖晃的燭光下是他森冷刺骨的眼睛,沒有人能從這裡逃出去——
商策完完全全露出整張冷峻的臉,
魏黨的死士,自培養起就不會背叛。
無父無母,無牽無挂。
他們是魏如衍最忠誠的狗。
瀕死的死士忍着痛苦一句也不回應,他隻盯着染血的地面,嘲弄的笑扯到嘴角的傷,實實在在的痛讓他輕皺了眉。沒有人能鬥得過魏相。位高權重的掌權者,十年如一日的謀劃,百密無一疏。
他又待他們極好,魏黨忠誠的,是因那人并不是傳聞所說的極盡冷漠。
現在所有人的好日子都是那人給的,深得民心,受人人尊敬!
居然還有人可笑的想與他對抗。
是了,魏如衍扶持年幼的太子上位後,實為攝政,但又實施了許多對百姓有益的舉措。
元始年後,所有人都過上了好日子。
新政頒布,抓住機遇的人富庶,謹慎十分的人安定。
百姓們的見識也普遍短。
明明是刻意引導亂世的人,不過是給予了些許好處,便讓人忘記了其曾經的所作所為。
更有甚者憤憤不平的想,他們普通人的地位與世家大族逐漸拉大,康健時尤甚,天差地别,貴賤分明。民間早就忍不下他們存在了。
憑何他們一出生就享受地位與權勢?
太不公平。
魏相英明。
蘇霁川進來的時候就是這樣殘忍的場面,
血肉模糊看得他都要吐了。
即使當了三十年多年大夫也沒見過這等場面。
挪開視線沒再看。
他此時的任務是救活死士,
不給他一絲求死的可能。
一旦死士露出快要解脫的笑,立馬被蘇霁川救治,吊着一口氣不上不上。
生不如死,才是極緻刑罰。
“是個嘴硬的主。”即使蘇霁川以醫者仁心行于天下,不忍見生命如蜉蝣,
但是魏黨不值得任何同情。
比起他們現在的手段,魏如衍背地裡殘忍了不止幾倍。
商策收了手裡的動作,略帶嫌棄的将濺在手腕上的血氣抹去,
瞥了眼旁邊的蘇霁川問,
“今日你倒是犧牲極大,可得到了什麼消息?”
蘇霁川讪笑着接,
“的确是忍辱負重,但小小犧牲策兒不用感激我。”
一副沒正形的樣子。
他又繼續說,
“那道士不願見人,未可知他們聊了什麼,不過——”
他調笑着說,
“也算是不虧,看了一出情意綿綿的戲,真是一對壁人啊——年輕的少男少女,那女子當真是絕色,眉眼間還有點像——”
“像——”
“安宜郡主。”
他脫口而出,呼吸一窒,倏而收了神色。
商策的臉色也沒比他好太多。
有些秘密昭然若揭。
安宜郡主冊封那年,是康健十七年。
那時候還沒有人意識到短短一年多,會發生天翻地覆的改變。
商策那時候才三四歲,還未懂得太多人情世故。
隻跟着父親參加冊封禮時,悄悄看了眼衆人環繞的笑意盈盈的女子。
人人贊歎安宜郡主真是名副其實,安靜宜和。郡主的身飾是一身白色宮裝,裙擺上繡着祥雲樣式的金絲線,一頭烏黑如綢緞的頭發梳成了高髻,在陽光的照射下更顯得她如那下凡的神女一般明媚生輝。
郡主的名頭是何等高貴和尊榮,總是些親王家專有的榮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