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兩者也有一定的相通之處,區嘉的媽媽也沒有因為女兒興趣的轉變感到突然。
區嘉手裡拿着照片,思緒已經飄回了幾年前,沒有注意到開門進來的伍銘炀。
“那是前幾天我在鄭都剛拍的,好看嗎?”
聽到伍銘炀的聲音,才回過神來。
“好看。在這裡生活了幾年,都不知道鄭都也有密蒙花。”
“嗯,那天發現密蒙花的時候我也很驚喜,沒想到在這裡還能看到家鄉的花。”
“它們現在都開得這麼好了,真不可思議。”
“其實密蒙花就是一種普通的野花,生命力很頑強的,一旦開了,寒冬也能熬得過去,許久不敗。”
區嘉假裝第一次聽說的樣子,點點頭。
“你知道密蒙花的花語嗎?它寓意着請幸福來到,我很喜歡。”
“那真是寓意很好的花。”
區嘉當然知道。
即使沒有實物作為參照,區嘉也能畫出很好看的密蒙花。
大概已經長在心裡了。
“我記得自己當年高考前收到過一件特殊的禮物,就是一幅密蒙花的水彩畫,比真正的花還漂亮。”
他居然還記得上百個精緻的禮物中并不起眼的一件。
他居然到現在都還記得。
區嘉要在眼淚奪眶而出之前離開這裡。
“好了,我先回去了,你早點休息吧。”
區嘉慌亂地到餐桌前迅速拿起自己的物品,奪門而出。
這次她真的是倉皇逃走,沒有再聽清楚伍銘炀說了什麼。
回到自己的房間,區嘉才敢哭出來。
又不敢哭出聲,害怕被人發現,隻能啜泣。
好大一會兒,才慢慢緩過來。
伍銘炀至今能記得那幅畫,就算是給當年十八歲少女的苦澀暗戀畫上了一個圓滿的句号。
正回憶着,區嘉突然意識到一個可怕的問題。
當年在把畫送給伍銘炀之前,區嘉覺得兩人沒有再遇見的可能了,就一時起了貪心,将自己的名字連同拼音都寫在了畫的右下角。
标注拼音是區嘉曆來都有的習慣,因為常常有人錯叫自己的名字為“qujia”,應該是“oujia”才對。
盡管字體很小,但仔細看還是能發現的。
如果細心的伍銘炀看見了,并且有點印象,那至今還能想起自己的名字對于伍銘炀來說也不是不可能的事。
區嘉越想越覺得後怕,同時又安慰自己,即使伍銘炀将自己和畫的作者聯想在了一起,也無法輕易證明自己正是送畫的人,同名同姓的人并不少。
再者,即使伍銘炀知道了,最多是學妹送的親筆畫而已,又能證明什麼呢?
區嘉覺得自己隻要不透露自己的高中信息,伍銘炀就不會往深處猜,更不會再聯想到自己寫的那封匿名信。
發現匿名信是自己寫的才是最壞的結果。
隻有這樣,至少從表面看來,現在的區嘉和伍銘炀是對等的,自己從來沒有卑微過。
有些事情必須過去了,尤其是并不美好的事情。
六年前的那場暗戀,實在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那時的故事對于區嘉來說根本不是什麼童話,隻是一段充滿遺憾和糾結的青春。
第二天,兩人去了房東給的地址看房。
一路上,伍銘炀沒有提起昨晚區嘉一反常态的事情。
區嘉後來冷靜下來,才想到自己出門前伍銘炀已經在門前準備敲門了,因為密蒙花的照片,也忘了問伍銘炀找自己有什麼事。
見伍銘炀也不問自己,就主動提起來了。
“你昨晚找我有什麼事嗎?”
“其實也沒什麼要緊的事,就是房東先生後來又上來找我,說是我們撿到大便宜了,你猜,怎麼着?”
“是房子很好嗎?”
“嗯,很好,是婚房。”
婚……房…….?
和伍銘炀一起住婚房?
這又是哪門子怪事?
區嘉盡量控制好自己的情緒,讓自己的聲音盡量平穩,
“别人的婚房,還要出租嗎?”
“房東先生說,他的朋友原本打算将這套房子給兒子做婚房用,不料兒子和女朋友一起待在更大的城市發展,近期内都不打算回鄭都了,也不想把裝修好的房子就這麼一直閑置着,就打算租出去。”
區嘉聽了伍銘炀的一番話,總算明白了。
但心裡還是對婚房介意得很。
到了地方,果真如房東所說,交通不算十分便利,但也不是什麼荒郊野地,隻是沒有地鐵罷了,出租車和通向鄭都四面八方的公交還是有的。
房子是伍銘炀想要的兩室一廳一衛的小戶型,采光和通風都比原來的房子好很多,對這套房子很滿意。
這麼短的時間内,能找到這麼一套房子,應該是天意吧。
兩人看完房子就在附近找了家小吃店随便吃點。
區嘉看完房後覺得房租有些貴了,想想自己要将工資的一小半拿來付房租就有些腎疼。
伍銘炀大緻能猜出區嘉的擔心,就想了辦法。
“這樣吧,你一般呢,早出晚歸的,大多時間都不在家,那我用房子的時間就更多一些,所以,我多負擔一些房租和水電費,都七三攤,怎麼樣?”
如果按照七三攤,那就能省不少錢,但是區嘉覺得對伍銘炀來說太不公平,就立馬拒絕了。
不過,伍銘炀已經下定了和區嘉一起生活的決心,打算再和區嘉商量。
“如果,你是覺得對我來說不公平的話,那□□攤怎麼樣?”
區嘉心裡又打了一遍算盤。
□□攤的話,既能省一點錢,讓房租符合自己的心理價位,也不用沾了伍銘炀這個大好人的光,還是可以接受的。
“雖然還是覺得對你不公平,但實話說,□□攤也還算合理,這樣的話,就謝謝你了。”
“我不是說過了我們在這個城市可以互相照應的嗎?我并不吃虧,你不用在意。”
區嘉因為不好意思也隻能幹笑,還帶着一些心虛。
畢竟她至今還沒有照應過伍銘炀。
就這樣,兩人還算愉快地租下了這間“婚房”,當天下午就和房東的朋友簽下了合同。
先租三個月。
想到搬家的事情,區嘉犯了難。
雖然伍銘炀會考慮這個問題,但總不能一直麻煩伍銘炀,自己什麼都不考慮。
即使伍銘炀自己不在意,自己心裡也要折磨死自己了。
伍銘炀當初來的時候是拎包入住,因此兩個人加起來也沒什麼大物件,用不着找搬家公司,但兩個房子的地方距離又不近,沒有車實在困難,那該找誰幫忙呢?
肖影和方仁都不能找。
和伍銘炀合租的事暫時不能讓他們知道。會出大事的。
就在區嘉焦頭爛額時,區嘉前兩天夢到的好友董炎聯系了區嘉。
區嘉這才想到還有董炎這麼一個安全可靠,保密性強的老鐵。
董炎是區嘉在上城實習的時候,認識的一個異性知己。
兩個人因為同齡,又志趣相投,就經常在一起喝喝酒,聊聊天,董炎算是區嘉的半個閨蜜。
後來,區嘉選擇回鄭都發展,董炎選擇繼續留在上城,兩人就分隔兩地了。
這次董炎聯系區嘉,是告訴區嘉,自己也來鄭都工作了。
這下,鄭都要真正熱鬧起來了。
對于自己剛到鄭都就要幫區嘉搬家的事,董炎毫無怨言。
盡管有些好奇區嘉在鄭都怎麼混成了這副熊樣,連個搬家的人都找不到,倒也不多問原因。
兩人一見面,區嘉就把重逢伍銘炀到和伍銘炀合租的事全盤托出。
董炎不是第一次聽區嘉說起伍銘炀這個名字。
早在半年多以前,區嘉在上城實習結束,準備回鄭都時,和董炎一起喝了個痛快,什麼掏心窩的話都說了。
這其中,就有聚光燈外的醜姑娘喜歡上美少年的那段青春往事。
董炎那時才知道眼前已經出落水靈的姑娘,還有這麼一段不怎麼美好的經曆,很是心疼。
如今得知兩人重逢,覺得新奇又好玩。
“你倆這是緣分未盡,老天爺在幫你呀,區嘉。”
董炎比區嘉興奮。
“幫我?我又不是沒跟你說過伍銘炀是個什麼樣的人。”
“我知道呀,不就是你們這些女孩子當下很喜歡的那種暖男嗎?”
“你試着把中央空調或者地暖揣心裡試試。”
區嘉白了董炎一眼,
“你又不是不清楚我。”
區嘉這話說得很貼切。
獨自喜歡伍銘炀這樣的人,心胸必須無比寬廣,裝不下宇宙也要至少得裝的下世界。
“那你就把他變成隻屬于你一個人的暖手寶好了。”
“你怎麼還開我玩笑。我以前可是連跟他說一句話的勇氣都沒有的,變什麼變呀?”
董炎知道區嘉在想什麼,如果伍銘炀願意隻對一個人好,那區嘉就放心大膽地追了。
但伍銘炀大概是上天派來普度衆生的,不會隻當誰的暖手寶。
“你怎麼一到他的問題就變成智障少女了,你可是區嘉,今時不同往日了,知道嗎?”
區嘉在伍銘炀的問題上,至今還會感到有些卑微。
“算了,不說他了。”
董炎了解區嘉,從來不會争,不會搶,總是覺得自己不值得或者配不上。
除非自己走出來,不然,不會主動追求自己想要的東西。不,不是東西。是伍銘炀。
等區嘉又工作了一星期,有休息時間的時候,兩人才開始搬家。
搬家前,早就說了要盡地主之誼的肖影,請伍銘炀和區嘉出來吃飯。
去吃飯之前,區嘉拜托了伍銘炀一件事,就是暫且不把兩人合租的事情告訴肖影。
伍銘炀以為區嘉想等搬過家之後再告訴肖影,就沒多想什麼。
誰料到,在吃飯期間,肖影自己突然提到了城中村被拆的事情。
“你們倆是不是都得搬家了?”肖影邊擦嘴巴,邊問。
“你怎麼知道我們要搬家了?”伍銘炀有些驚訝,引起了肖影的注意。
區嘉以為伍銘炀快要說漏嘴了,心慌起來,準備見招拆招。
“我一個當地人,知道城中村要被拆的事很難嗎?”
肖影察覺到區嘉有些不自在,故意将矛頭指向,
“區嘉,你要換房子這麼大的事怎麼不告訴我呢?我可以幫你一起挑挑房子什麼的。”
“其實,其實,房子已經找好了。”
區嘉想了想,既然紙終究是包不住火的,那不如早死早托生算了,
“我已經和伍銘炀合租了一間房子。”
肖影和伍銘炀聽到區嘉的這句話都怔住了,一時反應不過來。
最怕空氣突然安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