區嘉洗漱完回到自己的新房間裡,一時半會兒無法入睡。
不過,不是因為換了地方,而是伍銘炀飯後問的那個問題。
伍銘炀為什麼會問自己喜不喜歡方仁呢?
難道因為跟方仁鬥嘴,又替方仁道歉,讓他誤會自己對方仁有意思了?
可是跟方仁鬥嘴,明顯是為了幫他呀。
不過,這些都不重要。
伍銘炀當時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個問題,他有點在乎自己是否喜歡方仁。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可不可以理解為……
理解你個大頭鬼啊。
區嘉敲了敲自己的腦袋,警告自己不能再自作多情了。
他可是普度衆生的伍銘炀,自己隻是衆生的一份子罷了。
區嘉正在自我反省時,伍銘炀敲門了。
“你睡了嗎?”
又敲門……伍銘炀大概是被雪姨附體了。
該回答的問題不是都已經回答過了嗎?
新房間能從外面看出來裡面的燈是否亮着,區嘉不能裝睡,隻好給他開門。
“還沒呢,有什麼事嗎?”
“那我們到客廳坐一下吧,有事要拜托你。”
這次他再提什麼“過分”的要求,打死也不能答應。
區嘉又暗自下了沒有用的決心。
客廳的沙發上。
溫暖的燈光将氣氛烘托得有些暧昧。
茶幾上的兩個還散着水汽的杯子,放在一起有點情侶杯的意思。
伍銘炀手裡拿着幾張紙,是兩份合同。
“那個,你有什麼事快說吧,我明天還要上班。”
“嗯,馬上就好。”
伍銘炀将手裡的兩份合同分開,遞給區嘉一份。
合同是一個制作一部紀錄片的項目。
“你看到的這個項目,是鄭都和你給我的靈感。”
這句話可不是一般的糖衣炮彈,對區嘉來說,殺傷力巨大。
“我準備制作一部短紀錄片。雖然合同不太正式,但基本條例也都列了出來,你可以看看。我希望可以和你一起完成這個作品。”
“你跟我一起?”
伍銘炀的笑有些意味不明。
“雖然又是我自作主張了,但你知道,人難得有靈感,既然有了就要去做。我希望帶給我靈感的你,可以幫我完成這個新的挑戰。”
他的意思是說,自己是他的缪斯嗎?
區嘉再次提醒自己,不能自作多情。
這世上随便哪個人,都能給他靈感。
“咳咳,但我接觸的都是以商業化為本質的廣告,能和你一起拍紀錄片嗎?”
“那你再仔細看看我的合同上說了些什麼。”
重新仔細看手裡的合同。
繼懷疑自己的聽力有問題後,區嘉懷疑自己的眼睛也出了問題。
“我是這個片子的主人公???”
伍銘炀的腦洞讓他的缪斯很震驚。
“嗯,沒錯。”
伍銘炀端起水杯喝起了茶,繼續說,
“我負責導演、攝影和剪輯,你負責出演就好了。”
“容我考慮一下。”
一般考慮着,考慮着,就會答應了。
伍銘炀知道區嘉不會拒絕自己的,以藝術之名擔保。
“沒問題,你慢慢考慮。”
區嘉躺在被窩裡,不禁有些感慨。
六年前,自己一時腦熱,單純因為喜歡伍銘炀,放棄了美術,選擇了編導。
六年後,陰差陽錯,自己有機會和伍銘炀一起做他覺得有意義的事情。
有時候,愛屋及烏并不隻是一件傻事。
隻要是為了喜歡的人,不求回報地做任何事,都會是最美好的事。
搬一次家,區嘉身心俱疲,睡得很死,第二天的鬧鐘也沒能叫醒她。
幸好,她和伍銘炀住在一起。
一早起來做飯的伍銘炀,為了讓區嘉多睡會兒,沒有太早叫她起床。
但是早餐也快準備好的時候,伍銘炀發現區嘉還是沒有什麼動靜,鍋鏟還沒放下,就去叫門,可是怎麼敲門都沒人應答。
伍銘炀情急之下,試着擰了擰門把手,發現區嘉居然沒有反鎖。
這還真是個不讓人省心的姑娘。
幸好,她和自己住在一起。
進了區嘉的房間,伍銘炀即使着急也沒有走近區嘉的床邊。
隻是加大了音量叫區嘉的名字,但區嘉依然沒什麼反應。
沒有辦法,隻好走上前去叫了。
區嘉模模糊糊地看見伍銘炀系着圍裙,手裡拿着鍋鏟,緩緩向自己走來,還以為自己在做什麼美夢,就傻笑出了聲。
“你醒了啊?”
伍銘炀沒有再往前一步。
怎麼在夢裡自己的聽力變得這樣好了?
再睜大眼睛一看,區嘉才真的醒了過來。
這麼早,衆神肯定又沒上班,還是自救吧。
“啊……我醒了。”
下次蒙頭睡吧,這樣他應該就看不見自己雞窩頭的樣子了。
不對,還想有什麼下次!!!
“那個,我,,,我在外面叫了你很久,也沒聽見你回應,又,又怕你上班遲到,才進來的。”
“哦,,,不過,,,什麼東西糊了?”
大概,現在有神上班了。
用一個糊掉的煎蛋,救了兩個尴尬癌晚期患者。
這頓早飯自然是不能再在一起吃了。
區嘉刷完牙洗完臉,簡單地畫了個妝,以快遲到了為借口,火速地離開了太過可怕的新家。
婚房,果然有一股神秘力量。
區嘉沒想到那三個人幫自己搬過家後,公司還能如此平靜。
不過,那隻是暴風雨之前的假象罷了。
午飯還是三個人一起吃。
與往常不同的是,沒人嘻嘻哈哈的了。
區嘉反倒不能适應這種氣氛,太不正常了。
中途,肖影稱自己有事,先撤了。
留下來的兩個人,怎麼看怎麼别扭。
方仁知道,區嘉因為昨天的事情,心裡更沒有自己的位置了。
自己也很清楚,不是因為别人,大多是自己作的。
“對不起。”
區嘉被方仁的這句對不起搞得心裡更不自在了。
“你沒有對不起我,方仁。相反,是我對不起你。”
這道歉可不是真的道歉。
“區嘉,你别這樣說。”
“方仁,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們根本沒有可能,以前沒有,以後也不會有。”
她又強調了一遍“我們根本不可能”這件事。
但是,怎麼她每強調一遍,他卻更加想要她了呢?
方仁已經不知道什麼是絕望了。
“我知道,我知道了,不要再說了,還和從前一樣吧,我是你‘老爹’,你是我‘丫頭’。”
方仁說完這句話就先起身走了。
區嘉希望方仁這一次是真的隻把自己當作朋友了。
肖影和區嘉下班後一起去公交站台等車。
兩個人,相對無言。
區嘉本來面對肖影時,就有點心虛。
衆神很清楚這是為什麼。
昨天之後,肖影也已經領會了衆神的意思。
但是,她要和衆神一起調戲調戲區嘉才行。
“區嘉,新家也給你搬好了,都不請我去坐坐嗎?”
“怎麼會不請你呢,放心吧,我記得你拜托我的事呢。”
“那一會兒就去怎麼樣?我也想嘗嘗伍銘炀的手藝。”
看來,昨天伍銘炀把天天約飯的事情也告訴肖影了。
為什麼會覺得有點失落?
區嘉還是要打起精神。
“沒問題,我跟他說一聲,讓他多準備點菜,好好款待你。”
“你看你,這語氣都像是把他當成你自己的了。我自己已經跟他報過菜了,他這會兒大概已經準備上了。”
肖影的話明顯是要針對自己,但是區嘉已經疲于跟她事事解釋。
“行了行了,他是你的,行了吧?我的姑奶奶,我直接給你把家門鑰匙得了,想什麼時候去什麼時候去,最好半夜去,直接把他給辦了算了。”
區嘉這話,有點沖了。
“哈哈,區嘉,你這個主意不錯嘛。”
“要不這樣吧,我說我有事,先不回家,給你倆點空間?”
區嘉的認真臉,倒讓肖影不想再挑逗了。
“你還當真了?剛剛跟你開玩笑的,我什麼都沒跟伍銘炀說。”
“不嘗他的手藝了?”
“有機會再說吧,你家離我家也太遠了,坐車能把我累個半死,算了吧。”
“那就…….”
“不說了,不說了,我車來了,先走了啊,你接着等吧,注意安全。”
肖影迅速上了公交車離開了,留區嘉一人在寒風中淩亂。
區嘉那句沒說完的“那就别回家了,睡我那裡。”被人堵在了喉嚨裡,很不舒服。
公交車走了停,停了走,車上的人上上下下,來來往往,鄭都的夜已是華燈一片。
肖影坐在公交車最後排的角落裡,看車窗外的燈光将人們映襯得光怪陸離,人人都顯得十分冷漠,包括自己。
難得遇見一個讓自己熱烈起來的人,還不得不放手。
他和她是早有注定,那自己又能算什麼呢?
肖影想着這些,竟流下來了滾燙的眼淚,趕緊用手拂去,盡管也不會有人注意到。
世界上獨自神傷的角落太多了,誰又看得到誰?
況且,哭了就不漂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