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嘉萊在白澤面前哭得最厲害一次是在他提分手的時候。
那一年夏天嘉萊不知道自己是怎麼挨過來的,所有的刻骨銘心猶如冰雹劈頭蓋臉朝她砸過來,密密麻麻壓得人近乎窒息:先是父親去世,後是和白澤分手,最後的最後是她拿着機票坐上了去澳大利亞的航班。
但嘉萊不否認,六年前去澳大利亞,很大部分原因是因為白澤。
沈岩去世半月後,白澤給嘉萊打電話:“你總這麼一直憋着不行,要不要出去旅遊?”
她這段時間心情不好,白澤是知道的,每次來看她,嘉萊一直提不起興趣,長此以往可不行。
“旅遊?去哪?”
“想去哪兒都行,地點你定。”
沈嘉萊還在猶豫。
白澤催促道:“沈嘉萊,快點決定,别磨磨蹭蹭的,過了這村就沒這個店,以後你要我陪你出去小爺都夠嗆答應。”
嘉萊抿抿唇,告訴他,“我想去...青海。”
白澤爽快答應:“行,青海就青海,把你身份證發我,我訂機票。”
身份證前段時間江夢用過,嘉萊找了一大頓,終于在抽屜裡翻出。
除了身份證之外,她還發現一份檔案袋,好奇心驅使下,她打開了那份檔案袋。
裡面除了嘉萊的一些學習證明外,還有一份留學申請,指尖翻開第一頁,【沈嘉萊】三個字赫然出現在視線内。
剩下的内容她沒細看,嘉萊将所有東西回歸原樣,緩緩拉上抽屜,然後淡定發給白澤身份證上的信息。
十分鐘後,白澤将航班信息給她截圖發過來,嘉萊一看,不禁倒吸口涼氣。
居然是明天的機票,可真是說走就走的旅行。
她給白澤回消息:【會不會有些太倉促了?我什麼都沒準備。】
白澤的回答卻很淡定:【你什麼都不用準備,一切交給我,你就負責把自己收拾好。】
既然他都這麼說了,嘉萊也不繼續堅持,望着鏡子裡的自己——黑眼圈,凹陷的臉頰再配上副猶如死魚般空洞的雙眸。
她終于明白白澤那句:把自己收拾好。
出發那天,嘉萊化了一個淡妝,頭發編成麻花辮,一身碎花連衣裙,白色帆布鞋,頭戴一頂紫色貝雷帽。
白澤一看到她,挑了挑眉,接過她的行李箱,“這下終于有個人樣。”
沈嘉萊故作生氣地往他胸口捶了一下,也隻是裝模作樣罷了,對白澤來說就像撓癢癢。
白澤趁勢将她攏入懷,機場人來人往,他1米88的個頭配上姣好的面容吸引衆多路人的目光。
但他眼裡隻有嘉萊。
白澤勾起食指輕輕撓了下嘉萊下颚,嘴唇貼在她耳廓,場面親昵,屬實羨煞旁人。
嘉萊縮在他懷裡,聆聽着這顆為她跳動的心髒。
她安靜開口:“白澤,我要你說喜歡我,說你不會離開我。”
白澤:“沈嘉萊,我對你什麼心思你還沒點數?”
“我要聽你說。”嘉萊執着于他的答複,“我要你說給我聽。”
每到提要求的環節,率先妥協的一定是白澤。
他覺得情話說不說無所謂,重點是展現在行動上,但既然某人偏要聽,他也隻能照辦。
白澤手心輕輕撫過她頭頂,語氣近乎纏綿,“沈嘉萊,我喜歡你,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
說完,白澤還耐心詢問:“滿意了?”
嘉萊小聲回:“滿意。”
因青海之遊正值暑假,兩人決定得又倉促,下飛機後好不容易找到一家像樣的酒店,卻被告知隻有一間大床房。
白澤還在猶豫,嘉萊直接定下,說:“到時候我睡床,你睡沙發。”
白澤笑着答應。
第一晚安然度過。
兩人報了當地一個旅遊團,之後幾天,分别去了青海湖,月牙泉,柴達木盆地,莫高窟...
嘉萊拿着相機,一路走走停停,白澤也不催,安靜候在她身旁。
見她這幾日眸中的愁緒淡淡化開,人也變得愛說話,白澤心情暢快許多。
離行前一天,兩人跟團來到了祁連大草原,草原廣闊無邊,成群綿羊正低頭吃草,時不時有幾匹駿馬飛馳而過。
青海地勢高,紫外線強,白澤頭戴西部牛仔帽,鼻骨上架着副黑色墨鏡,他正專注眺望遠方,顯然也很喜歡這裡。
白澤不說話的時候嘴唇一般抿得鐵直,臉上寫滿生人勿擾。不知道的人會以為這不是她男朋友,而是她雇來的保镖。
兩人帽子是同款,戴在嘉萊頭上就顯得有些俏皮了。
她揚眸,“白澤,我想給你拍張照。”
嘉萊看不清他眸中的神色,隻能看到他勾起的唇角,聽見他說一聲好。
藍天,白雲,草地做背景,嘉萊對着他背影拍了幾張,拍好後她拿給白澤看,問他喜不喜歡。
白澤回,喜歡。
之後嘉萊也讓白澤給她拍幾張,說要拿回去做情侶照。
晚飯吃了點當地特色,回到酒店已是八點多。
收拾完東西,白澤洗完澡從浴室出來。
嘉萊躺在床上邀請他,“你這幾天一直睡沙發也挺辛苦的,要不今晚在床上睡吧?我相信你不會對我做什麼的。”
白澤沒理,徑直走去沙發。
“白澤,你可得想清楚,你這次要是不過來,以後就不知道什麼時候會和我在一張床上睡覺了。”
白澤不為所動,“别說廢話,明早八點的飛機,快點睡。”
“我睡不着,你上來陪我說說話吧,等我睡着你再下去。”
白澤沒吱聲。
“你要是不過來,那我就去沙發。”嘉萊說到做到,掀開被子。
聽到床上的動靜,白澤出聲警告,“你老實待那兒。”
“那你快點過來。”嘉萊再次要求。
雙方僵持不下。
幾秒鐘後,房間裡傳來男人一聲低歎。
白澤抱着被子過來,躺在嘉萊身側,兩人之間隔了十厘米。
嘉萊躺在床上笑呵呵地看他。
白澤眉宇也松下,指尖戳了戳她腦門,仿佛在說——都快笑成小傻子了。
兩人在床上聊了許久。
後來趁白澤疏忽,嘉萊敏捷鑽進他被窩,靈活得像條小魚。
白澤沉着聲音,“沈嘉萊,快點回去。”
嘉萊緊緊摟着他腰,“就這樣,我保證不動。”
說到底,白澤不肯主動上床就是害怕自己會把持不住,現在嘉萊主動投懷送抱,他一直緊繃的神經也有些許松懈。
寬厚的手掌握住嘉萊腰肢,他聽到懷裡的人說,“白澤,如果...我是說如果,我有一天出國了,你會怎麼辦?”
白澤垂眸,問:“為什麼會問這個問題?”
嘉萊支支吾吾地說,“就是,我其實一直都挺想出國留學的...”
“這件事你自己做決定就好,我不會幹涉。”
“我不是問你的意見,我的意思是,萬一有一天,我出國了,你會怎麼辦?”嘉萊小心翼翼詢問:“我和你之間會怎樣?”
白澤:“那要去幾年?”
嘉萊伸出手指,“3,4年?”
白澤簡單“哦”了一聲。
“你哦是什麼意思?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
白澤逐字逐句講給她聽,“萊萊,你不需考慮我的感受,每個人都有各自的路要走,隻要你有方向,我不拖你後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