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眼神閃躲了幾下,他能從白夜的眼神中看出不贊同,他仿佛是在說,‘你這樣是不對的。’
周圍人在白夜出現後,都吊着一口氣,不敢說一句話。
被打的男人毫無知覺,爬起來,接着說,“你别以為這樣就沒事了,我告訴你這件事沒完。”
“閉嘴!”猝然一聲厲喝!
白夜不愧是常年在一線奮鬥的,經年累月的氣勢和體魄,當他冷着一張臉,沉聲喝人的時候,足以讓在場所有人都覺得驚顫。
“幹嘛,幹嘛?家屬在哪兒?鬧你媽你鬧,嫌疑人已經認罪,你們在鬧下去那就是尋釁滋事,信不信看守所套餐來一頓?”羅生才而後趕來大聲吼着,盡管他不太搞得清狀況,不知道被白夜攬住的人是家屬,還是那個被揍得鼻青臉腫才剛剛從地上爬起來的是,但是他說這麼一句總是沒有錯的。
在地上撒潑的婦人也察覺到了形勢的不對勁,頓時不再嚎哭,隻是小聲小聲的嚷着,“我苦命的兒子啊……”
又是哭又是嚷的,羅生才碰了碰旁邊人的手肘,“到底怎麼回事啊?不是說鬧起來了嗎?”
“是啊,不僅鬧起來,還要打人,簡直沒見過這樣不要臉的人!”被問的民警說得義憤填膺,如果不是顧忌這裡有監控,剛剛那個情況,他自己都忍不住想上去給幾腳。
男人立刻原地暴跳起來,“你放屁,明明就是他打的老子,你們人多勢衆,想要扭曲事實是吧?”
這話簡直讓知情的人白眼都翻天上去了。
羅生才肯定也是一個有眼力見的,當下摸清了點苗頭,不過想想也是,剛剛打成那個樣子,周圍都沒人攔着,肯定是有原因的了。
想清楚了,他又開始後悔,那早知道晚點下來的,等人踹完了再說。
“嘶——”羅生才吸了口涼氣,看了看牆角的監控,雖然聽起來這家人鬧得過分,但是在監控底下打人,這好像也不太說得過去啊?
而且還是在白夜在分局的情況下,到時候白夜他,他——
羅生才腦海裡正在想象的一切最壞的後果突然就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硬生生扼制住了。
因為他看見——
謝景呼了一口氣,剛剛挺直的肩背突然一下子就松懈了,然後他轉身,面對着白夜,突然擡手勾住了白夜的脖頸,埋頭在他的肩窩,聲音甕聲甕氣的,“他剛剛要撞我。”他整個人軟糯得就像是收起了利爪的小貓一般,既讓人人心撩動,又讓人保護欲激增。
要不是剛剛看過他揍人的樣子,他們都差點信了謝景的邪了。
衆人七嘴八舌,“是呀,剛剛就是他要撞過來,你看這百八十斤的,撞上來不還要命了?”
“對對對,我就差點着了,幸好我閃得快。”
“自衛,這屬于自衛。”
大家都一緻的試圖為這個突然出現的小哥開脫罪名,雖然知道這好像不太可能。
因為,他求助的是誰啊?是白夜啊。
白夜白支隊不當場掀開他的頭蓋骨已經算是仁至義盡了好嗎?他們所有人幾乎都能想象到白夜黑着一張臉推開他的樣子,沒看見剛剛白夜吼住嘴的時候那麼兇嗎?小兄弟你怎麼還敢往槍口上撞了?
雖然部分在場的女警表示,這個長得好看的小哥和白夜貼在一起的樣子堪比大型青春偶像劇,十分的賞心悅目。
但要讓白夜既往不咎,簡直好比讓市局支隊的趙冬冬為了要個妹子微信圍着市局裸奔一圈一樣難如登天。
果然,隻見白夜擡起自己的手——放在了謝景的背上。
然後,他輕輕拍着謝景的後背,“我知道了,不用怕。”
衆人,“……”
其實趙冬冬為了妹子微信裸奔什麼的,這樣的事情他也未必做不出來。
男人仿佛活見鬼般,大聲斥罵着,“艹,你們等着,我上面有人,看老子不弄死你們這些狗日的……”
又來了,這話聽得都感覺打腦殼了。
“行。”不同于剛剛的輕聲細語,白夜冷冷的吐出一個字,然後沉聲吩咐,“把他帶去審訊室,通知紀檢的人,問出他說的是誰,立馬稽查。”
不待組織人員,好幾個民警急忙去逮那個男的,“趕緊走吧你。”把他抓着就往審訊室帶。
男人還一邊掙紮一邊逼逼賴賴,剛剛人家是不好動手,現在得到了領導命令,誰還跟他客氣。
不就是空仗着一身肥膘,怎麼會是年輕力壯的對手,三兩下就被鉗制住硬生生帶走了。
那撒潑的還坐在地上一臉蒙圈,沒等反應過來,也被幾名女警一起拉扯着走了。
等鬧事人員一撤離,周遭瞬間溫度降至零點,周圍一圈人的心都吊着。
半晌,隻見白夜不喜不怒,拍着懷裡人的後背輕聲說,“打架要寫檢讨知道嗎?”
謝景沒說話,隻是埋在白夜肩窩的頭小幅度的點了幾下。
他還不放開白夜,白夜也沒有讓他放開的意思,兩人就這麼抱着。要是被稽查組的看見,妥妥的有傷風化走一波。
“寫多少字?”
“他有撞到你嗎?”
兩人同時開口,幾乎同時一愣。
旁邊一技偵的女警差點呼吸不上來。
謝景後知後覺的放開了白夜,低垂着眉眼,“沒有撞到。”
白夜點點頭,說,“那,寫八百字的,起碼夠個标準。”
“嗯。”謝景小聲的答應了。
“對了?”白夜低着身子一點,對上他的眼睛,“你是來找我的?”
謝景為了見他,還特意換了平日都沒怎麼穿過的衣服,這一身打扮顯得比較陽光,可惜剛剛那個鬼樣子,和陽光是一點都不沾邊了。
“是。”謝景臉皮賊厚,“想吃飯。”他還念着白夜問自己要不要一起聚餐的事情。
白夜沒忍住,鼻腔意味不明地哼笑了一聲,“好,等我忙完,就帶你去。現在我先讓人帶你去會客室寫檢讨好不好?”
“可以。”
白夜無聲笑了笑,直起身子,揉了揉他的頭發,吩咐羅生才,“帶他去會客室。”接下來他要做什麼不用說,羅生才也是明白的。
但是對于這個小夥子,羅生才倒是不太清楚,不過是白夜吩咐的,他也不好推脫,而且聽剛剛的事,應該是那嫌疑人家屬鬧得過分,衆人礙于身份和監控又不好動手,結果人家出手幫忙了吧。
當下答應着,“行,我帶他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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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夜一走,氣氛開始活絡起來。
“哇。我的媽呀,你和白支隊是什麼關系啊?”
“小兄弟是不是練過,剛剛那個肘擊,簡直就是狠,準,快!”
帶着謝景進來的郭順簡直一臉蒙圈,這特麼的叫做什麼事?
謝景此刻完全恢複了他的學神校草人設,一個一個的答道,“他是我哥。”
“我有經常鍛煉身體的,在這裡倒是關公門前耍大刀了。”
郭順更加蒙圈了,早的時候,問你,你不是說不是嘛?
“你是白支隊的弟弟?我沒有聽過白支隊有弟弟啊?”
謝景禮貌笑道,“不是親的。”
衆人恍然大悟,“哦哦,這樣啊。”
不過也是,要不是兄弟,白支隊能對他這麼好嗎?恐怕早就冷着一張臉收拾起來了吧。
郭順見現在有人帶着的,遂跟他打了聲招呼,“那小哥,你跟着那胖大海去吧,我先領人去了。”派出所那實習小江讓他來送點死者信息給技偵,一送就是一下午,都不見回來。
謝景迎着陽光笑了笑,“麻煩您了,謝謝。”那笑容簡直晃瞎在場衆人的眼睛,再次統一發出齊齊的感歎,不愧是白支隊的兄弟,基因都這麼好。
羅生才差點沒把鞋子脫下來給他飛過去,“他媽的,你再叫一句,下次别想進門!”
謝景因為這話,臉上笑意還沒消失,不過這笑意轉眼就凝固在了臉上。
他到底經曆過太多生死瞬間,幾乎在這一時刻就預感到了什麼,瞳孔猝然壓緊,往刑偵大樓呈現直角的三層望去。
——有人在看他。
而且不是那種平常看熱鬧的目光,可能是因為剛剛的一出鬧劇,謝景現在才反應過來,他被——盯了很久。
但很快,他感覺到這猶如芒刺在背的視線消失了。
謝景低頭,調整了一下自己的神色,轉身看着剛剛白夜吩咐的人,“麻煩您帶我去一下,我想現在把檢讨寫了,免得他生氣。”
羅生才點點頭,“成,我帶你去。”
謝景跟着他走,進門同時再次看了看方才的地方,在心裡計算着方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