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江輝立馬應了一聲,“好勒。”
謝景在後面一愣,這個案子不就是他說的那個嗎?
白夜他……謝景不知道怎麼的,心裡突然湧起一種很奇怪的感覺。一種似乎在不經意間就被人在乎惦記的感覺突然就在心裡冒了出來。其實,白夜挺在乎他的是吧。
白夜走進監聽室,透過單向玻璃看向訊問室裡的嫌疑人——朱建賓。
如果是見過他父親的人,在見到朱建賓的第一眼,都不會認為他們是父子,因為外貌差别太大了。
朱勇整個人肥胖臃腫,面孔透着裝腔作勢的蠻橫之氣。但朱建賓不一樣,他衣服穿得筆挺整潔,身形薄弱,沒什麼動作的時候,居然還透露着一股子書生氣。
但是仔細看時,又會發現,他和朱勇有着同樣一雙吊梢眼,往上瞟的時候,微微滲着令人惡寒的東西。
“隊長。”謝景跟在他後面進來,小聲的叫了他一聲。
白夜回頭看他,“祈禱你的直覺準确吧,不然我淩晨打電話給鄧局讓他幫忙把案件退回公安機關補充偵查。大半夜的叨擾他老人家,白忙活一趟,可就說不過去了。”
謝景看着他,垂下眼睛說,“謝謝。”
白夜沒說話,繼而轉向單向玻璃後。
戀/童癖緻病因素普遍為心理、社會、家庭、性格,還有一些其他因素。目前相關的社會人際關系并沒有排查出來,不好确定朱建賓到底是不是戀/童癖,或者是有這方面的隐患。
朱建賓并不清楚自己為什麼從看守所又被提出來了,他心底是覺得十分的迷惑的,等到白夜開了訊問室門進來的時候,他的臉上都還是顯而易見的不解。
基礎的問詢工作已經做完,所以除了監聽室,訊問室并沒有其他偵查人員。
白夜自顧拉開朱建賓審訊卓對面的椅子坐下,毫不避諱的接受朱建賓閃爍打量的目光。
“你喜歡那個女孩?”
朱建賓面色一凝,偏過頭,閉口不提。
“其實你外貌條件不錯,家庭情況也還可以,為什麼不試着去追求呢?而且你還年輕,你可能不知道,即使有諒解書,加上拘禁這一條罪名,數罪并罰,你在牢裡也得蹲個十年半載。到時候出來,一事無成,親人背離。你當時都沒有考慮過這些後果嗎?”
“……”朱建賓終于正臉看他,他嘶啞道,“我已經認罪了,是我的錯,你們要怎麼罰我,怎麼判我,我都認。警官還有什麼想問的嗎?我不是已經在起訴期間了嗎?”
白夜笑了笑,“孩子是怎麼掉的呢?是被你打掉的嗎?”
這句話讓朱建賓表情一片空白。
謝景凝眉,有反應,白夜是在故意刺激他嗎?
按照那天朱勇在市局鬧的程度,可以看出朱建賓在家裡面的家庭地位還是可以的,所以如果真的是戀/童癖,家庭因素的原因可以基本排除,再有就是心理、社會等方面的因素。
但無疑,戀/童癖對于孩子的敏感程度都是要比常人高得很多的。
“你沒有想過也許那是個女孩呢?”白夜語氣輕柔,“那是你的孩子,一個女孩,等她長大了,蹒跚學步的時候,你就這樣拉着她的手,小小的被你握在手裡,很軟,或者是她整隻手就包着你的一個手指頭,就這樣拽着你往前走。你有想過嗎?會給她買好看的衣服,好看的小裙子,幫她紮辮子,給她梳頭。”白夜盯着他放大的瞳孔,“或許你還要喜歡更大一點的樣子?會是什麼樣子?等她讀書,讀小學?”
朱建賓高二辍學,按照戀/童癖一般的愛慕年齡,他小學初中經曆的事情應該對他的影響更大。
監聽室内所有人眼睜睜的看見朱建賓整個人像被電打了似的,在位置上劇烈的抖動起來,他手放在審訊桌上,緊握成拳,“我不知道你在說什麼,我不知道!都是我做的,都是我做的,人是我強/奸的,我看她不喜歡我,我就動了歪心思。我都認罪了,你們還要幹什麼,把我抓起來啊,把我關起來,趕緊把我關牢裡面去!”
“你說你喜歡她?可是據受害人劉佳麗交代,你從始至終都沒有給她提過任何關于你喜歡她的事實真相。你真以為上了刑支的案子都是靠你口頭認罪就能往上套罪名的嗎?”白夜疾聲厲色,“到時候口供,材檢分析,物證現勘一起處理證據鍊,随随便便一個不符就能推翻你的口供。”
朱建賓身子仿佛被定住了似的,但是頭卻左右不定晃蕩着,似乎在逃避着什麼,“随便你們怎麼說,反正事情就是我做的。你們是要說什麼,不是我做的嗎?那正好啊,把我無罪釋放了啊,你們他媽的有本事把我放了啊!”他,“哐——”的一下砸在審訊桌上,監聽室的人下意識心都跟着一顫。
黃彪饒有興趣的推了推謝景,“诶,怎麼回事?這案子是什麼個情況?”
特情隊工作一向隐秘,他倒還是第一次見到白夜在刑支的審訊室審人,畢竟以前白夜都不處理這些事情的。
“這個?”謝景看了看黃彪,繼續看着訊問室,“這案子本來已經進入審查起訴階段了,但是好像有不對勁的地方,就申請補充偵查了。”
“哦哦。”黃彪點點頭,看了眼白夜又看了眼謝景,來來回回好幾次,表情若有所思。
白夜不為所動,他緊緊地盯着朱建賓那雙布滿血絲的眼睛,似乎要透過那驚懼的神情直直将他埋藏在心底的秘密牽扯出來,擺在陽光之下。
“劉佳麗長相算不上絕頂,在這樣的情況下,不至于你為了自己的未來去犯錯。你說你喜歡她,但是你卻從來沒有付出過對應的行動。她是個聽障患者,并且受害時眼睛又是蒙住的,其實她根本就沒有辦法确認那個人到底是不是你,或者是到底是不是一個人!你以為你認罪,這事情就完了嗎?隻要排查一下你在受害人遇到迫害時的時間,聯合一下你的行程,稍微有對不上的地方,就可以重新投入偵查!”
朱建賓急促喘息,嘴唇青得發白。但他還是說,“随你怎麼說,反正事情就是我做的。你要說不是我做的,也是随便你,反正都是你們說了算。”
黃彪暗自握了一下拳頭,“接着問啊,再問一下。”
謝景眼梢微微一跳,“問不到了。”自己昨天才給白夜說的這件事,白夜也是今天才剛剛接觸這個案子。在準備不全的情況下,還能從薄弱點觸發朱建賓最脆弱的神經,白夜已經做得很不錯了。
但是在準備不充分的情況下,目前隻要朱建賓閉口不提,以死豬不怕開水燙的姿态面對審訊的話,不拿出實質性的證據,恐怕難以有什麼進展。
“你說随我們怎麼說,反正這個案子就是你做的。但是我們警察辦案一向是講究證據,而不是靠你空口白話,一面之詞。”白夜沉聲道,“你做錯了事,自然是要負責,但也隻會讓你負你該負的責。”
白夜擲地有聲,仿若重錘臨空敲擊在他的腦海。
——但也隻會讓你負你該負的責。
不會的,不會的。朱建賓搖搖頭,死咬着下唇,“這事情就是我做的,對,你說得對,她是個聽障患者,我搞她的時候又蒙着眼睛,她沒辦法确認是誰,可是你們不是也同樣沒辦法說那個人就不是我!”他冷笑一聲,嘴角牽扯出一抹笑意,“難道不是嗎?”
“别浪費時間了,都是我做的,抓我吧,你們抓我吧!”他那雙吊梢眼往上觑着,臉上挂着一副要死不活的笑意,好像就是在說,‘你們沒有辦法的,你們找不到證據的,我說什麼就是什麼,你們放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