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玩意兒,我還是第一次見有這麼嚣張的嫌疑人家屬。”真的,就那個蠻橫的樣子,要不是楊衛考慮到自己還挂着警察的身份,他簡直是想直接拿個麻布口袋蒙着拖尼瑪的小巷子暴揍一頓,不揍到他爹媽都認不出來為止。
白夜在給鄧局打電話,“好,我知道,我這邊盡快處理。”他挂斷電話,“解決了嗎?”
楊衛揚了揚下巴,“解決了啊,我拜托雷處找了點關系,把他家最近的一單生意攪和了一下,人就趕緊屁颠屁颠回去了,沒空鬧騰了。”
“都快下班了你們還要統計出警記錄幹什麼?你小子一天到晚不老實,整什麼幺蛾子呢?”報警中心負責人陳志堅聲如洪鐘,吼得趙冬冬手機拿了幾米遠。
“哎呀,我老大要呢,你當我閑着無事拿你開涮啊。趕緊地吧,我這兒還等着要呢,弄完你也好下班啊。我到時候完事請你吃飯。”趙冬冬沒等對面罵出聲,就趕緊撇着嘴把電話挂了。
“老大,龔林玲我問過了,筆錄在這兒。”吳鐘潔把筆錄遞給白夜,“按照她所述的情況,兩個人算得上是酒肉朋友,就是一起蹦迪的時候認識的,然後她看朱建賓這個人出手闊綽,人長得也還行,關鍵是每次大家出去,朱建賓表現就挺紳士的,所以漸漸的就有了點心思。不過,朱建賓這個人倒是一直沒有搭理她。”
白夜翻了翻筆錄,擡頭對着辦公室的衆人說道,“今天大家辛苦一點,晚點下班,等報警中心把出警記錄發過來,在盤查一下。”
衆人高聲應道,“好。”
謝景出了口氣,疲憊地揉揉眉心。
窗外天色漸晚,玻璃窗上映出辦公室衆人忙碌奔走的身影。會是我想多了嗎?是不是我太敏感了?
“恭海市近一個季度内所有的兒童失蹤綁架包括可能存在拐賣性質的排查出來一共三十多起,然後已經找到的再篩除出來,也就還剩下三起。”趙冬冬從一堆材料裡面擡起來對白夜說道。
“好,安排探組着重去相關的分局或者派出所把這三起報案排查一下,我已經給各個轄區的人員都打好招呼了,相關的治安大隊會協助你們調查的。另外再安排幾組人帶着朱勇的照片去洗浴城掃蕩一下,重點去海上人間,看一下裡面上班的有沒有對朱勇有印象的。”白夜沉聲吩咐。
“隊長!”肖江輝推門進來,“經偵那邊的銀行流水抽調出來了,朱建賓的父親朱勇的銀行戶口确實是在八月十七号有一筆十萬的取現記錄。而在次日受害人家裡正好有一筆十萬的入賬。”
十萬對于一個普通的農村家庭,估計也得是好幾年的收入了,特别是劉佳麗還有個弟弟,母親務農,僅靠父親工資維持家庭日常開銷,本就有些捉襟見肘。
再加上在這起案子中,受害人處于一種願意諒解嫌疑人的情況下,劉佳麗家裡面态度轉變也不難理解。
白夜保存了一下今天整理的文檔站起身說道,“那辛苦大家了,先下班吧,明天接着處理。”
得到領導批準下班的衆人都疲憊的伸了伸懶腰,一下子辦公室裡都是腳步紛踏和桌椅移動的聲音。
聲音漸消,人影漸少,剛剛還吵嚷的辦公室轉眼間隻剩下白夜和謝景兩人。
“謝景?”白夜站在辦公桌後沖謝景的位置輕輕喊了一聲,“下班了。”
謝景正在查詢和戀/童癖相關的知識點,聞言從電腦前擡起頭,沖白夜的方向看了看。
他的頭頂是大辦公室明亮的燈光,謝景有些略顯疲憊的眨了眨眼睛,仿佛有些困倦。他的肩膀自然地垂落下來,黑發淩亂搭在耳梢。接着他長長吸了口氣,“我知道了。”
白夜知道,這個案子的疑點是他提出來的,他其實心裡比任何一個人都迫切地想要知道自己到底對不對。亦或者是也在擔心是不是自己猜測錯了,而耽誤大家的時間,這麼一出瞎忙活。
白夜沉吟兩秒,穿上外套,理了理袖口,“要去我家嗎?”
他好似是非常自然地說出的這話,但是隻有白夜自己清楚,他那顆仿佛不論經曆任何事都沉着平穩的心髒,此刻就像是被一股無形的力量緊緊攥住一樣。他自己都搞不懂自己在怕什麼。
還好,心髒落回胸腔,開始了節奏鮮明的跳動,那種挾制感慢慢消失了。因為他看到謝景站起身,把椅子擺放好,低垂着頭輕輕說了聲,“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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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景站在冷藏櫃面前,盯着前面一排排素淨整齊的酸奶,心裡琢磨着自己帶的錢夠不夠付款。他每天除了車費和飯錢,真的不帶多的。畢竟這個月工資還沒有發,以前打零工賺的錢要省着點花。
然後,白夜在他的眼皮子底下拿了好幾闆不同口味的酸奶丢進了推車裡面。
“诶诶。”謝景連忙制止,“我不喝這個。”伴随着話音剛落響起來的是清晰可聞的,“咕咚——”咽口水的聲音。
白夜,“……”他一臉看智障的表情,“你不喝關我什麼事?我自己買的。”
“……”謝景撇撇嘴,“哦——”
白夜把推車遞給謝景,“你自己逛一會兒,待會兒在收銀台等我,想吃什麼自己拿,我去買點東西。”
“哦。”他伸手接過推車,“好吧。”想吃什麼自己拿?這是隊長要請客的意思?肯定是的啦,哦嚯嚯,畢竟隊長知道自己是個可憐無助貧窮的娃兒。
然後等謝景眼巴巴看着白夜走後,就大步的推着車,昂首挺胸的走向了超市三樓零食區。
謝景看着差不多滿滿一筐的零食,心想,待會兒白夜真的不會劈我?他往門口看了看,怎麼白夜還不回來?該不會是看他買得太多,已經跑路了吧?
謝景低着頭,拿出手機翻開微信正打算發個消息給白夜,結果就聽到有人叫自己,“謝景!”
他聞聲擡頭,白夜提溜着一袋子,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站在收銀台旁邊招呼他,“過來。”
然後白夜盯着推車裡面的一大堆零食,和謝景大眼瞪小眼。
謝景默默地拿出一袋薯片,“其實……我可以放一點回去的。”他樣子委屈得就像是白夜是一個剝削勞動人民應有合法權益的資本家一樣。
他面容本就生得年輕,有種少年特有的青春感,再配上現在這樣一雙水霧霧的眸子。就連旁邊的櫃姐都忍不住想上來勸勸,看把孩子委屈得,給孩子買吧。
白夜用空餘的手把薯片從他手裡搶過來,真的是搶,謝景拽得很緊。然後又在謝景看起來馬上要潸然淚下的眼皮子底下,又放回推車裡面,“待會兒你自己提。”
勞動人民瞬間眼睛冒星星,滿血複活,“好的!”
“……”這小子可以去演戲了,找點團隊包裝包裝,說不定還能拿個野雞獎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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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16,南錦小區,頂層複式從巨大的落地窗透出暖白微醺的光芒。
“謝景!”白夜一手削皮刀,一手拿着土豆,“炒土豆絲吃嗎?”白夜也搞不懂,自己為什麼要親自下廚,直接帶着他出去搓一頓不就好了。但是,就是有種微妙心理刺激,想讓他在謝景面前展示展示自己的廚藝。
“我沒去學校收拾,你怎麼現在才想着給我打電話?你躲廁所打的啊?小心點,待會兒被老師發現給你收了,那書你幫我搬你寝室去就行。肯定空啊,我都會,我記啥筆記。好了,先不說了,上課去吧你。”謝景穿着白夜給他專門準備的灰色綿柔家居服,趴在沙發上和曹坤打電話。
等電話挂斷,他擡起頭,往廚房看了看,其實從他的角度看不清白夜什麼樣子,隻能看到吧台和高腳凳,以及間隙看到白夜修長的腿和精瘦的腰身。他瞳孔映襯着微光,“隊長,你剛剛說什麼呢?”
要是換成雷珩或者别的誰,白夜保證自己絕對沒有耐心說第二遍,“炒土豆絲吃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