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景面朝上仰躺,白夜半壓在他身上,左右手肘分别抵在謝景耳邊,把謝景暖烘烘地攏在自己懷裡,兩人僅隔着幾寸距離,彼此對視着。
謝景一動都不動,全身肌肉繃得很緊。
白夜俯下身去,親昵地磨蹭着謝景的鼻梁,呢喃着,“你在緊張什麼?”
謝景扭着脖頸,把臉偏向牆邊,選擇沉默,不作回答。他隻是心想,如果換成你被我壓住,我看你緊不緊張?
白夜無聲地笑起來,高挺的鼻梁磨挲着往下,然後親吻在了謝景的下巴上,嘴唇貼合着下颌線條向脖頸處延伸,親密地落在他的側頸,直至到了深凹的鎖骨位置,謝景忍不住嘤咛一聲,擡手抵住了白夜的咽喉。
“我說,你不會是想做到最後吧?”
“你在想什麼呢?”白夜笑着含混地問。
“不是我在想什麼,是你的動作決定了我在想什麼。”謝景耳朵紅得可以滴血,聲音細微沙啞,“那要不你忍忍,去沖個涼水澡?現在這情況真不合适,明天還有事呢。”
白夜把頭埋在他頸窩裡,失聲而笑,“意思是條件允許,你要讓我做到最後咯?”
“……”謝景微微張開唇,喉結小小地滾動了一下,猶豫良久終于開口,“如果條件允許,也不是不行。”
白夜将抵在謝景耳旁的手擡起,輕輕揉着他的頭發,“乖,回去再做啊。”他幾乎用了點哄小孩的語氣,然後拉起被子,把謝景額頭摁在自己頸窩中。
“謝景。”白夜低聲喚道,“睡吧,晚安。”
謝景在那溫暖的懷裡閉上眼睛,他心想,白夜說得對,喜歡一個人,即使覺得自己再怎麼配不上他,但是那情義也足夠讓心底生出無限的勇氣,可以指引一路追逐前行。
他微微仰頭,親了親白夜的唇角,低聲說道,“晚安。”
時光在缱绻中旋轉上升,向更遠處浩瀚安靜的夜空飛去。
·
黑雲滾滾,風聲呼嘯。一道閃電倏然劃過無盡的黑夜,幾秒鐘後,雷聲混合着傾盆暴雨嘩然滾過天際。
一個穿着黑色西服,戴着圓頂硬禮帽,打着傘的看不出年紀的男人在被暴雨澆灌的荒郊摸黑前行,他腳上高級定制的皮鞋踩進泥濘中,發出咯吱聲響,昂貴的西服褲腿沾滿了泥水,但他顯然毫不在乎,步履穩健,不慌不忙。
“轟——”
又一輪閃電伴随滾雷驚天動地而下,世界瞬間雪亮。
男人的動作瞬間停下了,他微微擡頭,禮帽下的瞳眸顯出幾分困惑。
不遠之處的樹下站着一個穿着黑色風衣,長得很年輕很好看的男生,他并沒有打傘,任憑瓢潑大雨傾灑在自己的身上。
“可惜。”一道低沉悅耳的聲音從男生口中混合着雨聲緩緩傳遞過來,“死在雨夜什麼的,後人提起來,真的是讓人覺得十分難過的一件事。”
男人面色一凝,下一秒,男人不假思索的收起雨傘,仿若劍戟揮舞成圓。
男生甩開風衣,看不清是什麼表情,轉瞬從後腰間拔出短刀,左腳往後一蹬,順勢擡腳踩在樹幹上借力淩空一躍,短刀劃過男人的頭頂,在短短的幾秒鐘裡,男人擡傘格擋,刀刃劃過傘柄,帶起一連串火花。在那黑布籠罩之下的傘柄居然是一把精鋼打造的長刀。
男生淩空翻轉,轉眼落在了男人的身後,他擡手抹了抹落在臉上的雨水,笑道,“真惜命啊。”
男人臉色青白,從淩亂的傘布中抽出長刀,雨水滴落,順着刀刃落到刀鋒,再流落在泥濘的地裡——那是一把直刃單鋒的上古刀,精鋼打造的刃身仿若鏡面。
男人嗤笑一聲,“用短刀和我作戰,你是太看不起我,還是太瞧得起你自己?”但他握着刀柄的手卻在微微發着抖,指尖青白無比。
男生手握刀柄,将短刀橫握在身前,破顔一笑,“自信一點,我是覺得兩樣可能性都有喲,”擡頭之時,電光忽閃,于是在這一瞬間,本就貌美的人,突然有了一種詭秘到近乎殘酷的美。
刀身一現,借着閃電劃過一道雪亮的、幾乎可以灼傷眼睛的刀光——随着刀光掠起的,是男生仿若青鳥般的身影,他飛身而起,男人提刀擋在身前,但男生竟然以刀刃作為支點用短刀往下一壓,接着用膝蓋磕在男人的胸口把他擊飛,再借着男人後退的力量長臂一揮,破風聲和裂帛破碎的聲音傳來,男人的胸口被劃出一道血淋淋的口子。
“就算是長刀什麼的,也要小心不要把單鋒的一面對着自己才行啊。”男生神情有些懊悔,似乎是為自己剛剛劃破的隻是他的胸口而不是咽喉感到不滿。
但是當看着他嘴角戲谑的笑容的時候,又會覺得,他似乎是故意這麼做的,就像是——像是貓捉老鼠一樣的在戲弄男人。
男人往後倒退了好幾步,勉強穩住身形,臉色像死了般滿面灰白,他嘶聲吼道,“你究竟是誰?”
男生從前方緩緩走來,他手握短刀,風衣因為被雨水浸濕,顯出沉重的垂感。他步履輕淺但十分的堅定,“做這樣的事情的時候,應該多為自己的生命安全考慮一下,怎麼能獨自出門呢?多危險啊。”
一刹那,天地俱寂,忽然有鋪天蓋地的紅撲面而來,鮮紅灼熱,黏稠滾燙,男人瀕死的詛咒撕裂耳膜,“你不得好死,你不得好死,你注定死在地獄裡——”
下一刻,慘叫被暴雨噼啪聲吞沒,電光再次閃過,映照在少年那張好看的沾染着鮮血的白皙臉孔上。他擡手抹去刀身上的血迹,看着電光閃過的方向,低聲喃喃,“果然呀,再怎麼耀眼,也不是陽光啊。”
·
——你不得好死,你注定死在地獄裡!
“謝景,謝景?”白夜的聲音仿佛是從天際飄來,終于觸及到了謝景飄忽的聽覺神經,“謝景,你是還很困嗎?”
謝景回過神來,擡手揉了揉眼睛,語氣帶着點剛剛起床的慵懶,“我困也不知道是怪誰?”哈呀,剛剛是做夢了啊,夢到了以前的事情嗎?謝景盯着天花闆的白色瓷粉想到。
白夜已經起床洗漱好了,站在窗邊整理自己襯衣的袖扣,他上半身正好和窗口持平,下半身處于一種陰暗的地界,更加襯托得他上本身在窗外投射進來的光線的照耀下,透着暖色的光澤。從頭發到側臉、脖頸、修長勁瘦的脊背腰椎在光影交界處展露無疑。白夜聞言把頭更加偏向謝景道,“這樣說起來,我昨天出門想事情,嚴格意義上來說,我睡的時間應該比你還要少才對。”
“我能和你比嗎?”謝景坐起上半身,瞅了他一眼,說,“我要是拿你那份工資,我也能天天起早。”可憐的謝景都沒有過實習期,工資少得可憐,還得不定時的去加班。
白夜終于理好自己的衣服,他走到謝景的床邊,低下身子,把雙手撐在謝景兩側,和他平視着,“沒關系,以後發了工資歸你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