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家樂一樓大廳。
農家樂老闆夫婦,楊子傑父母,以及當時同行的戚瑞蘭李雪等人被統一安置在吃飯的地方,成雙成對的坐着,幾名刑警守着大門口和後門出口,全部都面無表情氣場生冷,硬生生讓在座的每個人都忐忑不安。
“Q/Q和微信的程序都是手機出廠自帶的,都沒更新過,更不要提有使用過。我看過了,這手機不是時下最流行的款式,但是也沒有刷過機,也就是這小子用這個手機就是為了接個電話,正常的社交功能都不是用這個手機。”肖江輝對白夜說着。
白夜接過手機看了看,确實是如肖江輝說的一樣,他翻開了楊子傑的支付寶,發現雖然綁定了賬号,但是并沒有賬單産生。難道真的是隻是用來打電話的?
謝景看了看大廳前方正在和肖江輝說話的白夜,轉移視線看向楊子傑的父母,“你們家孩子有幾個電話号碼?”
楊父楊母面面相觑,都下意識地搖頭,有些不知所措。
謝景加重了語氣,“我們在房間發現了一部手機,已經和當時與你們孩子同住的男生陳明确認過了,那就是楊子傑使用的手機。但是裡面所有的社交軟件都沒有被使用過,也就是楊子傑平時的時候應該還有其他的手機在進行使用,這件事你們做父母的不知情嗎?如果你們知道的話,現在能夠聯系到他的可能性很大,你們的孩子他很有可能不是失蹤!”
大廳裡氣氛壓抑得連呼吸都禁不住有些凝滞了,就在這個當口,戚瑞蘭抖抖索索的舉了舉手,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要做這麼個像是跟上課要回答問題的舉動。謝景側頭看向她。
謝景這個人,平常沒什麼脾性的時候,會覺得他應該是特别好相處的,和誰都和得來,但是當他這樣凝着眸子仔細盯着誰的時候,周身就仿佛是突然裹挾着一種尖銳、寒冷、甚至于是緻命的威脅力,從全身上下的每個毛孔裡滲透出來,鋪天蓋地地朝人壓迫過去,直直讓人心神一凜。
戚瑞蘭有些被吓到了,她完全不能把這個和在恭海市局的人聯系在一起,登時有些腦子放空,不知道該說什麼。
謝景眉頭一壓,問道,“你有什麼想說的嗎?”
“啊?哦……”戚瑞蘭這才反應過來,卡卡頓頓地說,“楊子傑是有兩個手機的,我看到過,他一個手機殼是黑色,還有一個是銀色,但是沒見他怎麼用過。”
謝景揉了揉眉心,似乎思忖了片刻,再次看向楊父楊母,話鋒陡轉,“我們已經和農家樂老闆了解過了,那時候你們都在場應該也都有聽到,你們的孩子自己訂房是訂了兩晚上,也就是他本來就是有打算在這裡待到今天的。你們做父母的難道對自己孩子的情況一點都不知情?而且他現在也隻是一個高中生,買手機所需要的花銷,怎麼着也得管家裡要吧,難道你們都沒有留心自己的孩子拿錢去幹什麼了?”
楊父楊母對視了幾眼,楊母扭扭捏捏地說,“我們平時給孩子生活費挺多的,男孩子嘛,比較愛顧面子,喜歡穿點什麼名牌喲,一買就好幾千的,我們能給就肯定給嘛。而且也平時讓他和班上同學好好相處,讓他請同學吃點飯啥的……”楊母聲音越說越小。
大概是察覺到除了謝景,其餘挨近的刑警臉色都變得有些古怪,楊父趕緊說道,“我兒子人是活躍了一點,但是在同學裡人緣是可以的,朋友也挺多的,老師也說他不鬧事,雖然成績一般般,但是不遲到不早退的……”
謝景黑亮的瞳孔盯着他們的眼睛,單手往下一壓。
這個動作幹脆利落,帶着不容忽視的力道,謝景對他們的兒子有沒有可能存在校園霸淩這個不感興趣,他淡淡道,“他當時說了自己要和同學一起走,所以不用你們去接是不是?”
楊父楊母忙不疊地一個勁點頭,“是是是,他是這麼說的,因為他本來就是經常和同學出去玩,所以我們就也沒怎麼在意。”
大廳暗潮湧動,白夜擡頭看了謝景一眼,又低下頭翻看楊子傑的手機,“打電話給鐘潔,讓她去營業廳查楊子傑名下有多少張電話卡。支付寶賬單可能删除了,老肖你用電腦登,上回收站看一下。”
“好,我操作一下。”
白夜把手機遞給肖江輝,然後起身朝謝景那邊走過去。
他勾着謝景的肩關節,把他往後攬了一點。然後沖他挑了挑眉,才接着對楊父楊母說道,“我已經安排警力在四周排查了,從農家樂調取的監控來看,你們家孩子昨天下午4:05分出去後,往西北方向沿着大路就不見了,都是他一個人出去的,這邊沿途監控不完善,極大缺失,所以目前并不确定楊子傑的具體走向。但是看他的樣子,應該是約了什麼人,或者也可以說是去接誰。技偵那邊視頻甄别出來了,你們待會兒自己去看,确認一下。”
“這不太符合流程吧?”謝景小聲地說道。
白夜沒在意,攬着謝景出去了,“他們對自己家孩子的情況知之甚少,連出來多久,有幾個手機都不清楚,一出事,第一時間不是想着過來找人,而是跑到他同學家興師問罪,像這樣,你說再多安心的話,都是沒用的,還不如讓他們自己看,自己心裡有點數!”
“這樣啊。”謝景似懂非懂地點點頭。
也是這時,他身上那壓人的氣勢才突然間就散去了,他仿佛又變成了那個溫順聽話,沒事會哄人不要皺眉的家夥。
白夜回身看了一下,然後身子壓低了一點,幾乎要觸到謝景的額頭,“你還說我兇,我感覺你也挺兇的。”
謝景隻是笑笑,也沒有說什麼。不過白夜看他的樣子,也大概猜得出來,應該就是,你還沒有見過我真正兇起來的樣子,我這個根本就不算兇。
他帶着謝景往外面走去,眼見越走越偏,謝景終于感覺到了不對勁,他嬉笑道,“喲,隊長,你這青天白日的,是想對我圖謀不軌啊?”
隻見前方的白夜蓦然停下自己的步子,變戲法似的不知道摸出什麼東西扔到了他懷裡。
那東西本來就小,扔過來的時候謝景壓根沒仔細看是什麼東西,但是因為是白夜給他的,所以下意識地也就接了,“卧槽,隊長你想暗算我是不是?”
“這是……”等看清楚白夜扔過來的是一根阿爾卑斯棒棒糖後,謝景愣了一下,“隊長,你這是幹什麼?”
“給你吃啊,看你心情不好。”
“你這……”謝景有些哭笑不得,“又不是小孩子了。”
“你确實不是小孩子了,不過世界上最需要哄的除了小孩,還有——”白夜有些狡黠地笑了笑,“戀人啊,我哄哄我的戀人不可以嗎?”
“可以啊。”謝景邊說邊剝開棒棒糖的塑料包裝紙,然後把棒棒糖放進嘴裡,“不過可惜我已經過了一根棒棒糖就能哄好的年紀了。”再說了,我也算不上是你戀人吧?謝景心想。
白夜莞爾,“那就多拿一根啊。”話音未落,他再次摸出一根就這麼遞給謝景。
謝景愕然良久,終于嘴裡含着個棒棒糖,又接過白夜遞過來的,含糊不清地冒出來一句,“你上哪兒摸了這麼多零食放兜裡啊?不怕化了嗎?”他把棒棒糖放在外套兜裡,然後看了看周圍,沒有誰注意到這兒,他走過去,摸白夜的衣服,“有辣條嗎?”
白夜笑着抓開他的手,“誰随身帶着辣條啊?我剛在外面商鋪買的,不至于化了。回去買給你。注意點影響,小心被人發現,到時候舉報紀檢,咱倆都得被通報批評。”
“評什麼啊?”
白夜擰了擰他鼻子,“有傷風化!”
“幹嘛哄我?”
“看你不開心。怎麼?”白夜問道,“因為什麼不開心?可以給我說一說嘛?”
白夜如果是作為戀人的話,确實可以稱得上是十分合格的,他幾乎能不動聲色的就調解人的心情。謝景剛剛确實是很煩悶,也确實是如他自己說的一樣,已經過了一顆棒棒糖就能哄好的年紀了。但這個人是白夜的話,别說是根棒棒糖,一根棒棒都夠了。當然,這是心裡話,謝景肯定是不會給白夜說的。
“如果我不給你說呢?”
這話挺耳熟的,那時白夜也這麼問過他,謝景也是這樣說的。似曾相識的情景不由得讓兩人笑了出來。
白夜故作語氣生冷,“沒有如果!”
謝景撲哧一樂,“我不開心,是因為我不太喜歡做無意義的事情。當然,以前覺得按部就班的生活其實也沒有什麼意義,不過那是為了生活,所以沒有辦法。但是現在,因為什麼熊孩子失蹤跑來這深山老林,我确實覺得不高興。”
白夜看着他,然後挪開視線,臉上沒什麼表情,少頃問,“上次的事情感覺你挺積極的,怎麼這次會不開心了?”
“我說實話你會覺得我這個人不好嗎?哈哈——”這話說得謝景自己都笑起來,“說錯了,我這人本來也不怎麼樣啊。”
半晌白夜都沒有動靜,謝景以為他可能是沒興趣,或者是對他的個人感想不想探究要放棄時,隻聽他輕聲說道,“不是故意帶你過來的,隻是感覺現在不讓你待在我的身邊,我總是放心不下。”白夜有些不确定,“我是不是緊張過度了?”